来人也极单薄,衬衫长裤在身上穿出了飘逸的感觉。
白净整洁,一副银边眼镜,一双经过路途折腾之后,依旧保持着亮度的皮鞋。
一边拿出手绢擦汗,一边问道,“这里是311没错吧。”
“是的,没错。”
来人这才拍了拍胸口,“方才把二楼当做三楼,脑袋昏敲敲得来。”
看到王伍的窝棚弄得差不多,两人迎上去,帮着新来的这哥们把箱子,和包袱卷和席子给拎进了屋。
这哥们儿一看,忙道,“下下内,下下内。”
王伍一愣,没听懂,倒是李乐顺嘴回了句,“弗要卡气。”
“奈啊是姑苏宁?”
“啊,不是。”李乐把包放下,直起身,低头看着他道,“李乐,长安。”
“王伍,鲁省琅琊人。”
“姑苏,慕容复。”
“你说啥?”王伍又没明白。
“哈哈,开个玩笑,我叫张昭,从姑苏来,中文系的。”
见张昭伸出手,李乐眨么眨么眼,伸手握了握。王伍把手在裤子上蹭了两下,也跟着。
入手滑腻柔软,似乎还能闻到股雪花膏的香气。
一股李乐熟悉的精致。
看他带来的东西就知道,箱子里叠的整齐的衣服,床单被罩枕巾,分成几个塑料袋装着的个人用品,鞋子拿出来,里面都塞着报纸揉成的纸团。
再想想刚才王伍那什么都是一股脑塞进去的包裹,哎呀,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张昭身后跟着入住311的两人,一个是廷边的金成哲,一个是鹏城的梁灿。
金成哲是提前录取的那一批小语种里的,东方学系,高丽语专业。至于为什么,一句话,特殊政策。
进来后和几人热烈且自来熟一般的打着招呼,李欧巴,张欧巴,王欧巴的叫着。
梁灿最后来的,就一个背包,倒霉孩子托运的行李在路上出了点问题,学校找铁路去问,给了回话,两天后才能送过来。
这让还没进哲学系上课的梁灿,已经紧锁眉头,思考人生。
再后来听到张昭介绍自己的专业,似乎更愁苦了一些。本来一心想读圣贤书,做个修心立命的骚人,结果一朝不慎,被调剂了。
幸亏是夏天,几个人匀了席子褥子枕头,这才让梁灿本来已经哇凉的心感受到了几分温暖。
聊着天,吃着煎饼卷咸菜,卷泡菜,喝着碧螺春,耐心等待最后一位的出现。
结果学校不知道哪个部门的老师,进屋统计人员后,说了句,“你们屋,人齐了啊。”
“这不还一个没来?”
“哦,不来了,复读了。”
“咋了?”
“调剂专业,放弃了。”
“那我们这个宿舍就五个人啦?”
“五个人还不好?再说,哪年不得预留几个床位?”
“预留?”
“行啦,和你们没关系。”老师抬手看了眼表。
“别吃多了,五点半食堂开门,拿着自己的太阳卡就能去打饭。明天开大会和各专业小会,食堂有贴通知,都别忘了”
几人面面相觑,随后,开始朝最后那张光板上铺,堆东西。
。。。。。。
食堂不算太大,略显老旧,进去之后,弥漫着一股重油重盐经过高温之后散发出来后一股诱人的香气。
吃饭的人也不多。整个文科新生,再加上住校的老师辅导员,总共不超过七百口,窗口排队也就等上几分钟。
李乐捏着手里的太阳卡仔细看了看。
前两年还是饭票,花花绿绿,印着一毛五毛一块两块的硬塑料,那玩意儿能折响指,摁一下就是咔哒一声脆响。
现在换成的太阳卡,十几年以后,在中关村那片,每月能租个三百到五百不等,外校人贪图燕大食堂便宜好吃,学生们也希望能有些额外收入,贴补个人或者女朋友日益高涨的消费水平。
供需两旺之下,随即形成一条“灰色”产业链,还有学生充当黄牛,从中谋利。
最后搞得本校人吃饭都排不上队。有人大怒之下,一篇檄文见诸校内论坛,引来点赞无数,校方出手整治,一夜之间被封掉七千多张,周边写字楼里一片哀嚎。
食堂惯例,开学几日,总归吃的好一些。
李乐打了份土豆牛肉,番茄炒蛋,二两米饭,外加一杯据说传自清大的冰镇酸梅汤。
宿舍五人,占了一张长桌的半壁江山。
新生么,一个宿舍的人自然的会先凑在一起。只不过这种打狼一样的集体出动,会在各自找到爱情基情,或是忙于课业,或是因为生活习惯的差异之后,越来越少。
走过一遭的李乐,对睡在我上铺的兄弟那种情谊,总觉的得靠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