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人面容与自己大致不差,只是年龄却仿佛回到了十八岁。
苏颜微愣了愣。
随即拿起桌上的木钗,利落地将长发一挽:
“……爹,那我走了。”
她回望了老爹一眼,便见老爹还是转开头去的姿势,似乎有些不忍相看。
苏颜心下不禁微微动容。
随即下了楼。
只见楼下亦是同楼上一般昏暗,只是宽敞了许多。
桌椅乱七杂八地摆放着,尽头的柜台处早已落满了灰尘,一柄鸡毛掸子斜斜插在笔筒里,陈旧的架子上歪七斜八地躺着几个空酒坛。
这是一家酒楼。
苏颜能感觉,这里曾经应该也挺辉煌的。只是不知何种原因,成了如今这副破败的模样。
她不免心下一叹,走出了门去。
光线乍然明亮了起来,只见酒楼门口停了一辆小破驴车。毛驴颓然耷拉着一边耳朵,车身也比在电视里见过的马车窄上不少。
车夫正懒懒倚靠在车旁,见她出门,不耐烦地整整衣衫准备出发。
苏颜准备上车,却忍不住回望了一眼。
楼上的窗口无人,只有酒楼牌匾上的褪色红绸随风摇摆:
“福缘酒楼”。
***
小驴车外的声音从寂静变得喧闹,最终停在了一处宅院前。
苏颜掀开车帘,看到门口的“朱宅”二字。
显然比自己家要阔绰上不少。
“爹所说的地方,便是这里吗?”
“南街口朱家宅子,除了这儿还能有哪?”
车夫没好气答道,看她的眼神好像投靠攀附的穷亲戚。
苏颜拿着包袱一下车,便听得身后一声吆喝。
车夫赶着小驴车离开了。
此时是下午时分,街上的人不少。
苏颜略整理了下衣衫,便提脚向朱宅大门走去。
有些路人没见过朱家有如此穷酸的亲戚上门,便朝这边多留了个眼神。
苏颜就在这许多人的眼神中,上前叩了门。
一遍。
未开。
苏颜在门口等了好一阵,正准备再叩门,却听见里面响起了极轻的脚步声。
门开了一条小缝。
一位老妪从门缝里瞧了她一眼,又瞅了瞅围观的人。
老脸上这才堆起了恭敬,比了个手势:
“苏姑娘啊!今儿个夫人在后院品茶,请姑娘从后门处进来。”
说毕这话,老妪便将门一关,留苏颜在门外微愣:
这是什么意思?正门明明开着,却让她从后门进?
这就是爹爹口中的“待人宽厚热心”?
只是,现在背后有许多人看着,她也不好在此多纠缠。
便顺着老妪所指,匆匆向后面走去。
不多时,苏颜果然看见了一处小门。
此处在一条小巷中,人迹罕至,很难引起人注意。
她四下确认了一下,这就是朱家的地方。
这才又上前叩了门。
这次,门立即就打开了。
苏颜微吸了一口气,迈步入内。
却见里面无人,她正想转身,却感觉后颈传来一闷声的剧痛,竟是有人出手对她重重一击!
糟了。
她脑中只闪过这么一个念头,随即便失去了意识。
***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苏老头儿,你可别再跟我装了!”
苏颜听到有恶狠狠的声音传来,随着后颈的剧痛刺激,她终于艰难地睁开了眼。
然而,刚一睁开眼,她却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先前的家里。
只是,现在的家里明显比自己离开之时要热闹多了。
一楼满满地拥了人。
有看热闹的,有神情惋惜的,还有看上去不平却不敢上前的。
在这些人的中央,是一位神情嫌恶的纨绔子弟,支着唯一一张完好的桌子,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与老爹。
他身后是一群带着家伙的打手。
门窗碎了一地木渣,到处都是桌椅的碎块。
老爹还挡在自己身前,但是握住自己的手却已然止不住地颤抖。
结合刚才的人声苏颜明白过来。
这是恶霸上门要债了。
难怪今天老爹要叫自己去亲戚家躲躲。
看当时老爹的神情,自己就该料到有大事发生的。
她不禁回握了过去,轻声道:
“爹,我们欠他们多少钱?”
老爹身形微颤,这才转过身来:
“颜儿,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