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薯、拔番薯草、插秧，难得几日闲。”
“所以你想到考师范？你这个书生样，不会耕田。”
“我有个表弟在鞋厂当师傅，一个月挣几百元。前个星期来这里，听知我的工资四十多元，叫我跟他学做鞋。我讲教书不是为了钱，他问我为了什么。我当时不知道怎么回答，现在也是模模糊糊。你的家有钱，为什么来教书？”
古流芳笑道：“你不教，我不教，谁来教？教人子弟是行善积德的事情。以前的大财主还修桥铺路呢。买几粒糖仔，买几根针，也要手长长向丈夫讨钱，羞死啦。你读师范的，当然当老师咯。”
刘心语说：“我报考的时候，好像没怎么想就填师范。现在想起来，可能是我喜欢小孩子。”
“从公的方面来讲，你读师范读对了。”古流芳说，“千问老师、叶老师经常向你请教，你对我的帮助也大。从私的方面来讲，读大学更好。教书难出息，最多当校长。”
正说着，钟勤耕在门外请刘心语出去。他没钱买点心，要向刘心语借几块。刘心语想起马雄飞的警告，心里不愿借，然而口中说好，手往裤袋伸。
以后几天，古流芳白天刻印习题，晚上和刘心语一起家访。叶处村有两个学生被族长叫去学唱曲，刘心语和古流芳连续家访两次，把问题解决。
2
十二周一上午，学校召开关于野餐的会议。大家讨论后，林大只宣布注意事项：
一、路上防跌倒；
二、到达目的地防火，防私自离队；
三、禁止学生带汽油、煤油，原则上不准带熟食；
四、班主任必须及时查点人数；
五、提醒学生带少量茶水，在路上吃；
六、老师不能请假。
学生一年等一回，早就等急了；班主任起个头，教室里立时响起震耳的欢叫声，班班如此。
家长们要忙了。抽空教孩子煮饭、炒菜、做汤。孩子小的，得带去圩里拣食料，为孩子找搭档的事操心。拿得出手的，要为孩子添新衣、买新鞋，免得别人以为自家穷得没几块钱。手头紧的，想办法借，其他事可以耽搁，这种事耽搁不得。虽然多花钱，多费事，但是没人怨老师、骂孩子，觉得应该这样，就像过节过年。
磨人的几天终于过去。星期日清早五点不到，五个自然村到处有煤油灯的亮光，到处有叫声、笑声、锅盆的撞碰声。尺子吩咐过泽义，不用早起，学校才几步远；不曾想那小家伙四点多就来敲房门。尺子说：“不是准备好了吗？”泽义拿出纸条核对物品。尺子没法子睡觉，打着呵欠进厨房。泽义在后面喊：“二姐，盐弄散了，你给我再拿一些。”隔一会儿又喊：“二姐，我要请老师吃饭，缺一双筷子、一个碗、一支汤匙。”当发现二姐在煎鸡蛋时，急忙说：“老师交代过，不能带熟食。”尺子笑道：“给你和刘老师、表姐吃的，应该可以。”泽礼也起来了，嚷着要吃鸡蛋，问有没有杀鸡。
天色蒙蒙，有学生来到学校，大呼小叫，手提肩背，叮叮当当。老师想睡也睡不成。刘心语打开门，两个女生进去，放下所有行囊。她俩是鼓手，带不了那么多东西。刘心语说：“能背的背一些。”两个女生互相看看，笑嘻嘻走。忽然又进来两个女生，一个放下锅，说：“老——师，这个锅，你帮我带。”没什么理由。刘心语说：“你们没任务，自己带吧。”另一个女生放下大袋子，说：“我的手快断了，老师看。”这只手伸到刘心语的眼皮下，直到他答应，这只手才愿意离开。五年级承担的任务多，留下一大堆东西。刘心语叫泽义回家拿扁担，准备扎成一担。
七点半，两百多人排成两列，按照国旗、队旗、校旗、彩旗、大小鼓、小镲、学生的顺序，头在厨房前，尾在操场北边弯着。八点十分，随着“嘭，嘭，嘭”三声鼓响，鼓声、镲声大作，队伍缓缓向操场下移动。操场下、铺子前聚集了许多群众，说着，笑着，指指点点。大部分人的眼光看向自家孩子，得意地向旁人说起孩子来。刘心语挑着一担东西，最引人注目，有些群众指着他笑。队伍进入钟处村，鼓停镲歇，齐唱《中国少年先锋队队歌》。屋里屋外的群众放下手里的活儿，看一看，听一听；小孩子跟着队伍走，跟着哥哥姐姐唱。歌声停时，队伍走在园间小径中，这些小东西没留心如画的风景，只想着快点上山，走得挺快。不久到了山脚。山脚的坑沟干了，坑底散布着黄褐色的小块岩石，鹅卵石东几个西几个。师生在坑底、坑沿休息。九点十五分，林大只号召全体师生学习革命先辈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一口气爬上松柏山顶。学生齐声叫好，声音越过半山。
山路蜿蜒而上。久没人走，杂草生过来，只剩窄窄的路子，成了名副其实的羊肠小道。山稔一丛丛，早过了开花结果的时节，却还招惹学生注目。看不到石头。满山青翠。关于这个山，有人说：“采风的后山文文雅雅，所以出贤人。”亦有人说：“采风贤人多，所以后山变得文文雅雅。”到底是山造就了人，还是人造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