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傅赋作曲唱,根据韵脚成调,变化复杂,没有一定的乐曲造诣,是唱不来的,在座的多是常逛青楼行院的文人骚客,对此略有心得,一听就听出其中的别致新奇来。
赠酒那位公子对着谢傅朗声道:“俗!俗的好啊!兄台,光凭你刚才一曲,我就一定要交你这个朋友。”说着也来了酒兴,壶嘴直接对嘴饮起酒来。
谢傅唱了一赋又一赋,酒也不停,癫狂若疯。
酒饮尽了,旁人立即送上,在这七里山塘河,最不差的就是酒了。
不多时,谢傅已经醉眼迷离,双耳不闻耳边语,面红如妆,豪气喊道:“浑身似火落河去,我辈岂惊成水鬼。”
赠酒公子闻言,眼神一亮。
谢傅大喊一声:“我要跳了!”说着双脚微屈作势。
赠酒公子一惊,就算为了致敬先贤,也无需以身效法啊。
惊呼声起,醉酒可最怕落水,这位小哥看样子醉的厉害。
一道身影跃到谢傅身后的条石上,一只手落在谢傅肩头,硬生生把他按压下去。
谢傅怒道:“我浑身似火!谁拦我?”扭头一看,却是那位赠酒公子。
赠酒公子微笑道:“兄台,你醉了,要倒也是倒在小娘子香怀暖玉中去。”说着把谢傅揪了回来。
谢傅哈哈大笑,“被你坏了我的好事,你岂知世间最美妙的滋味是将你寸寸肌肤体贴的烟水柔津。”
赠酒公子愣了一下,开口道:“那我先尝这美妙滋味。”说着率先一步跳下河去。
赠酒公子人落水中,头露水面,哈哈笑道:“兄台,被你这么一说,倒好像真有几分烟水,几分柔津,却是比小娘子柔软的樱唇还要温润。”
赠酒公子说着垂目道:“只是总感觉差些什么……”
谢傅笑道:“这河水过于白净,差女儿家身上几分兰花香气。”
“正是!”赠酒公子说着,对着画舫上的三名青楼女子道:“绮云、秀娟、素素,劳你们三位将胭脂水粉扔下河来。”
噗噗几声水声之后,其它画舫的小娘子感觉有趣,转身进入画舫取出自己的胭脂水粉,似扔绣球一般,纷纷扔向赠酒公子。
胭脂沸水,赠酒公子周围的河面上立即染上颜色,同时香熏弥漫扑鼻,如万千女子同时体贴入怀。
赠酒公子哈哈大笑:“就是这个滋味,兄台可跳落来共享。”
望去,谢傅却摇摇晃晃的转身,背身举臂道:“我要回去睡觉了。”
赠酒公子笑道:“我与兄台一见如故,在我画舫落榻即可,也有几位好娘子为你解酒。”
谢傅摆了摆手,“多谢盛情了。”
赠酒公子对着谢傅背影喊道:“兄台,常来,易某自有好酒相请。”
苏州有俗谚:“金闾门,银胥门”,闾门一带自古就以居民多,人气旺、市面盛而著称,名声卓著。
从苏州城内出了闾门有两条路,往西北方向行,是通往虎丘的七里山塘,往西直行是通往寒山寺枫桥一带的上山塘。
七里山塘自然不需多讲,因白公而遐尔闻名。
上山塘在苏州周边地区也是十分出名,只因为这上山塘近京杭大运河,是北向商船的停靠地点,每日清晨商船临岸而靠,岸边货积如山,船夫忙着装卸货物,从早到晚。
同时,上山塘至少闾门内的德伯坊一带,布坊,染坊众多,商贾云集,交易旺盛,这一带又称为闾市。
已经六月下旬,天气依然炎热不减。
午后申时四刻,一辆马车从寒山寺驶出,过了枫桥,行在上山塘的石板路上。
灰色布篷,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这样的马车在苏州这繁荣富盛之地,实在很不起眼,也很普通。
可坐在马车里的人却不普通,正是苏州城眼下最出名的大红人——国士无双王无双。
王婉之实在低调的很,低调的虽然名声在外,见过她庐山真面目的人,是极少极少,低调到你在路上遇见她,也不会相信她就是那个王婉之。
王婉之闭目垂思,似感到闷热不适,又似疲了,听见隐隐约约的喧哗声,出声问道:“燕语,过闾门了吗?”
出了寒山寺,这才行了一小会儿,哪有这么快到闾门啊,燕语侧头看了小姐一眼,见小姐还闭着眼睛,大概小姐方才一直在想些什么,所以才恍然不知时间流逝长短。
“小姐,我看到了哪里?”
燕语说着,揭开车帘朝外面望去,只见街上车马行人多了起来,肩摩毂击,上山塘河岸,船工夫役忙着往返商船装卸货物,苏绣苏布闻名天下,销往全国,这个时候正是上山塘最忙碌的时段。
燕语放下车帘,应了一声:“小姐,我们还在上山塘的路上,这会出了寒山寺,才走了一会儿。”
“哦……到府邸了再叫我。”王婉之淡淡应了一声,依然垂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