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在他身边,只有一个伴读。
青州叶嵩。
“表兄,来看看我这幅新作。”张徽微笑道。
画中山林景色宜人,白云袅袅,一派仙家气象。
正是他们在龙虎山游览过的地方。
叶嵩言道:“殿下一贯胸藏乾坤,下笔如有神。”
张徽笑笑:“哪有那么玄,当时不方便动笔,记下景色,如今方才复现罢了。”
叶嵩亦笑。
不过他笑容很快收敛,轻声问道:“殿下,已经要回京了,这趟回去,短时间内您难以再像先前那样自如。”
太子殿下随口道:“这趟出来也谈不上有多自如,浔安王叔一直盯着呢。”
叶嵩惋惜:“如果能多些时间就好了……”
张徽:“稍安勿躁。”
叶嵩轻叹:“殿下您天纵之才,纵使一时驻足,只要愿意,随时都可直冲云霄,但……期间终究还是要一些时间的。”
天子帝王术加持之外,张徽的修行底子正是儒家经学一脉传承。
如果能厚积薄发,自是磨刀不误砍柴工。
但即便厚积薄发,接下来修行进步速度一日千里,但大境界和大境界之间的天堑劫难,仍需留神。
“稍安勿躁。”张徽淡然重复。
叶嵩低首:“是。”
张徽神情轻松,展颜而笑:“这趟出来,不就成功更上一层楼了么。”
相较于此前在龙虎山上时,回程路上短短几天时间,他赫然已经成功更进一步,臻至五重天境界。
明面上的理由很充足。
一直在京城、深宫方寸间的太子殿下,人生第一次出京,终于领略大唐锦绣江山之雄壮富丽,开阔见识和心胸。
又听闻南荒边疆不靖,前朝余孽作乱,更亲身遭逢刺杀,始知国泰民安之不易,太子殿下气荡胸怀,修为终于又有进境。
但是……
以张徽之才,岂止于此?
但很多事心照便是。
叶嵩亦不再多言,心境恢复平和,不见先前焦躁。
太子殿下看自己表兄一眼,微笑颔首。
但笑容在他面上一闪即逝,他接下来神情反而严肃几分:
“不过,龙虎山外那些黄天道徒,是奉谁的号令而来呢?”
叶嵩神情随之肃然,眉头紧皱。
那场不成型的刺杀,并非他们这边贼喊捉贼。
刺杀打乱了太子张徽的行程。
原计划还要在京师外再多走几个地方呢。
可要说是女皇那边,又不像。
不说女皇会不会安排人来除掉自己的侄子。
姑且当她会,那动作不至于这般稀松。
只是单纯打草惊蛇的试探么?
还是说……
“有第三方人居中挑拨,想要趁乱浑水摸鱼?”叶嵩猜测。
张徽负手而立:“仍没有查清背后支援黄天道的人是谁么?”
他知道晋州叶族、青州叶族等世家名门,都有在暗中支援黄天道,牵制天师府。
但目前的情况比较诡异。
晋州叶族、青州叶族等势力对黄天道的渗透,停滞于中层。
另有人抢先一步在黄天道内部高层扶起代言人。
而且种种迹象表明,还是分成两家,但他们背后的人,来历底细都颇为神秘。
虽然青州叶炎等人心中多少有些猜测,但都无确凿线索。
叶嵩亦遗憾:“当前尚无更多讯息,齐硕与赵宗杰都非常谨慎,此前虽然同齐硕搭上了线,但他戒心很重,我们暂时没有更多发现。
现在唯一有价值些的线索,是这次谋刺之人,应该是黄天道长老赵宗杰授意,但原因不明。”
张徽徐徐颔首,接下来微笑:“无妨,都一样,细水长流。”
他转头看向面前描绘龙虎山景象的画纸:
“虽然要提前回京,但这趟出来也不算空手而归,纯阳宫去过了,蜀山去过了,龙虎山也去过了,当面走一走后,你现在对龙虎山怎么看?”
叶嵩不假思索:“当前确实暗弱,虽有枯木逢春的迹象,但其实全着落在寥寥人肩头。
晋州方面真要想防患于未然,越早下手越好。”
叶嵩话虽如此说,但他也明白一个最简单的道理。
代价,谁来付?
张徽笑笑,手指随手在桌案上勾勒。
许、唐、元。
换了一行后,他再补上一个“雷”字。
虽然同样出身唐廷帝室的张静真眼下正在闭关冲击七重天境界,更有已经是七重天的上官宁和姚远,但张徽并没有写下他们的姓氏。
写完之后,张徽手指停顿一下,在那个“雷”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