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淬火人间（十九）
时间来到2x27年十月底，太阳仍然没有落下地平线的迹象，高高挂在空中。
进入永昼约半年后，也就是九月份左右，气温终于回归零上。积雪融化的情况比预测乐观一些，气温上升非常缓慢，融化速度也非常缓慢，留给了人类足够的反应时间。
她们一面处理融化后的雪水，一面留意海平面变化，顺便还把各大幸存者基地加固了一下。
一切看似欣欣向荣，但所有人都明白，危机正悄然接近。
“红土化会严重干扰认知，心性足够坚定能有效抵御这种干扰。部分防御性异能也可以达成同等效果，但笔者认为不能寄希望于此……”
陈英琪举起旧文件随口读了一句。
那条要求加强心理辅导的提案把各项理由都列得清清楚楚，每一条都言之有理，她却犯了难。
话说得都没错，但提交这份文档的人肯定对集团、或者说对幸存下来的所有女性的力量缺乏正确认知。
别看飞雪集团手眼通天，实际上在世界范围内她们能起到的作用仍旧有限。
更别提多制造几个异能者远比花大力气在心理辅导上省心省力。
那种提案，她怎么可能会答应啊……
陈英琪闭起眼睛，在睛明穴附近来回按揉。
驳回提案本身不算什么，只是她亲手提拔起来的秘书似乎很欣赏它，总觉得接下来会出事。
外面有人敲门，她放下文件，说道：“请进。”
付沧钊面沉如水，进入房间后快速关上了门并反锁。
“出什么事了？”一看对方摆出这表情，陈英琪就知道麻烦来了。
暗蓝色头发的医生一言不发，陈英琪只能通过思维共享获取信息。
事情说起来也简单，和她手里的文件有关，那条主张多建设心理辅导站点的提案来自一名无组织散户，正巧集团为加快世界重建而发布扶持创业计划，便交上来这么个东西，期望获得集团支持。
集团高层大多只看了一眼便打了回去，理由是不切实际，按理来讲都传不到陈英琪手上。
那她又是怎么拿到的呢？还得说到那位秘书。
所有提案都要经过秘书一番核查后才会退回或者送入陈英琪手中。而很不巧，秘书本人有个要好的朋友饱受心理阴影折磨，便下意识认为那些高层误判了。
于是乎，该提案在秘书私心加持下被迫入了陈英琪法眼。
其实她很喜欢秘书有点自己的想法，但主见总得用在合适的地方才对……
意识到自己的一番心意没能得到上司认可，秘书心中渐渐产生不满，终于在前天彻底爆发，带走了许多集团员工，决心自立门户。
以前也有人对集团各项规定感到不满而跑出去单干，只是规模都不大，零零散散的，不成气候；这次秘书一走，竟足足带了约有一半的人！
从表面看去，此举着实令飞雪集团元气大伤。
陈英琪却不这么觉得。
蓝星进入全女时代之后，绝大部分人都彻底放松下来，原先因目标一致而被压下来的不和谐音随着时间流逝逐渐增强。
她向来喜欢快刀斩乱麻，要不是碍于母亲的面子，早就给集团来一场大清洗了。
而经过秘书这一出，绝大部分怀有异心的人都离开了集团，留下来的人将更加坚定地拥护集团。
更何况，集团真正的核心并未动摇。
付沧钊心情不好，是因为她并不希望看见这种局面。
从雌鹰基地逐渐恢复对关卡的严格管控开始，她意识到自己必须加快“清算”。可是，大家毕竟同为女人，真的一定只能“清算”吗？
消失在雪地里的两名女兵成了横在心头的一根刺。
为了证明想法，她有意从雌鹰基地绑了几个人回去，动用了好久没用过的洗脑能力，洗去了她们所有记忆和大部分情感，让她们跟随集团成员从头学习。
本以为这样就能解决问题，不料好景不长，这些人纷纷表现出对亲密接触的抗拒，甚至连一般社交都令她们压力倍增。
不仅如此，还坚持认为集团员工身上携带了旧时代的余毒……怎么劝都劝不通，更要命的是明明她们自己说的话逻辑全错、漏洞百出，却始终坚持自己是正确的。
最晚回归初始状态的人，也在前天跟着秘书跑了。
尽管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真到了面对现实的时候，仍然免不了感到一阵心痛。
“这是不可避免的牺牲。”陈英琪好声安慰道。
“我明白，”付沧钊坐在她身边，痛苦地抱住脑袋，“但是，为什么一定是现在？她们难道不懂红土化会怎么影响我们吗？”
“我也觉得雌鹰基地那边有点不合时宜了。”
“不，不止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