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极力克制自己的声音不让它颤抖,可玉笙还是听出那声音里隐隐带了丝哭腔。
她正想问他是怎么回事,忽觉面上一凉,抬头一望,只见万千灯火映照的夜空里,有白色雪花纷扬而下。
这样冷的天,他没有落脚处,只怕难以捱过今晚。
她心中忽然一动,转头对那少年道:“你可有地方去?若没有,便先跟我们回家可好?”
林听也道:“是啊小兄弟,你的伤也须得处理一下才好。”
少年摇了摇头,一双水汪汪的眸子眨啊眨,他有些动心。
可他咬着嘴唇,又有些迟疑:“真的可以吗?”
“……会不会太打扰?”
玉笙柔声笑了:“怎会打扰?府里头有的是空房。”
少年看见她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失神,愣了片刻,咬着唇用力点了点头。
他们在约定的地点寻到马车,便登车一路向永兴坊行去。
在车内坐定,顾玉笙方嗅到一股浓郁甜香,这才想起适才林听排队去买的枣子糕。
林听将怀中揣着的糕团拿出来,一看之下,大为窘迫。
方才打斗间动作太过激烈,那枣子糕竟被甩出去了大半,如今开裂的油纸包中只余下孤零零的一块糕。
他颇尴尬地看了看玉笙,她却不以为意笑着摆手:“没关系,我们下次再去买嘛。”
“……就是辛苦你白排了这么半天的队。”
他摇头,玉笙将油纸包接了过来,小心将那仅剩的一块枣子糕掰开。
少年见她要把那糕团递给自己,慌忙摆手不迭:“殿下、你们、你们吃……”
“我不饿……”
可是他的肚子却出卖了他。
只听“咕噜”一声,少年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拿着吧。” 玉笙笑意更深,将枣子糕塞到了他手里。
少年红着一双耳朵,低声说了声谢谢后便不再推辞,大口吃了起来。
马车在公主府门前停下,张管家迎了上来,见马车上下来一从未见过的少年,微微一愣。
玉笙下车,和他略说了事情经过,便让他帮忙给谢回安排住处,延请郎中。张管家领命而去,林听和玉笙二人自回晴岚院歇息不提。
翌日,林听自去工部上值,顾玉笙起身后用过早膳,便听人报说张管家求见。
张管家见了顾玉笙,恭敬行礼后道:“小人来请公主示下,不知您打算如何安置那谢氏小郎?”
昨日他见林听玉笙带了那少年回来便有些犯愁,他眼下无家可回,可又同二人非亲非故,昨夜张管家便先将他安排在一处用来待客的空院落里,然此并非长久之计,他一介陌生男子,身份上总要有个定论才好。
玉笙知道他的意思,她昨日也是一时激愤,又见那少年可怜得紧,方做主将他带了回来,至于如何安置他,其实她也还没想好。
正思索间,便听人来报,说昨日那个少年求见。
玉笙让人将他带进来,只见少年已换下了昨夜的粗布衣裳,身上穿了一件石青色袍子,头发在脑后整齐束起,面上虽还有些伤,但看得出来已经小心处理过,此时整个人立在那里,虽还有几分稚嫩,但已颇具君子风仪。
想来他的出身并不低,只是不知遭遇了何种变故,方才沦落街头,落到被混混们欺负的地步。
玉笙想着,心下微微一叹。
她愣神的这当儿,谢回已行至她面前,向她端端正正行了个礼。
“谢小郎君,昨夜歇息得可好?” 玉笙抬手示意他不必多礼,一面关切道。
少年点了点头,眸中尽是感激:“多谢殿下关怀,谢回歇息得很好,张管家对我颇为照顾。”
他顿了一下,又带着些迟疑缓缓开口:“……谢回有一不情之请,不知殿下可否应允。”
“无需担忧,你且说来听听。” 玉笙温言道。
谢回拱手抱拳,跪下道:“谢回昨日得殿下相救收留,心中感激不已,无以为报,如今……如今我已无家可归,惟愿在您府上洒扫侍奉,以绵薄之力报您之恩。”
“……若谢回留下会对您造成困扰,我便立即离去,绝不让您为难。”
“谢回日后……日后定努力活下去,另寻机会回报殿下恩情。”
他说得诚恳,一字一句坚定而真心。
玉笙见他如此,忙起身虚扶了他一把:“谢小郎君不必如此,留在我府上倒是不难,只是……”
她抿了抿唇。自昨夜起,他便只自称谢回,可玉笙问过张管家,盛京城中似乎并没有姓谢的世家大族,但看他通身的气度,若说是出身寻常人家又委实不像……
其中定是有什么隐情。
她想帮他。
“不知谢小郎君家中可是出了何事,当中可有我帮得到的地方?” 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