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晚,沈确自宫中返家,依礼去向沈夫人请安。
沈夫人见他进来,笑向他招手道:“确儿快来。”
一面又问:“今日圣上召你入宫,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沈确在一旁坐了,轻声答道:“陛下有意赐官于我,问我可有想去的府司。”
沈夫人听说,不由喜道:“你父亲正在礼部,有他一路提点着你,你日后做事必然顺遂。”
却见沈确眉头微蹙,摇了摇头:“可我无意于礼部。”
“那你……” 沈夫人有些惊讶。
沈确道:“我向陛下禀明,自己愿去刑部。”
“陛下应允了,便下旨将我指派至刑部下辖的刑部司,先从法直做起。”
法直平日的职责在于参与制定法典,并根据罪犯所犯罪名,列出法典中的相应处罚规定,为长官断案提供方便。
沈夫人听说,眉头便是一皱。
法直在刑部司中,可算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吏,连正经的品级都排不上号。
“确儿,你可知你若入了礼部,凭你父亲在其中的地位,你初进去最低也能做个员外郎,如今……” 她不无担忧地看着他,没再说下去。
沈确知她担忧,温声宽慰道:”陛下本也有此疑虑,只是我初入刑部,并无经验,若甫一进去便做了主事,一则容易乱了手脚,二则也难服众。”
“倒不若从最基础的事情做起,一步一步稳扎稳打来得踏实。”
沈夫人听他如此说,也觉有理,抚着他的肩点点头:“确儿真是长大了,这点比为娘想得周到。”
“母亲是关心则乱。” 沈确微微一笑。
沈夫人闻言愣了愣,然后便眼圈一红。
沈确的性子她知道,一向清冷疏离惯了的,这些年他虽侍奉父母一丝不错,可甚少如今日这般温言体贴的。
沈夫人拿帕子按了按眼角,琢磨着晚间要同沈平说这桩事,思索间忽又想起一事。
“确儿……”
她瞧他面色平静,斟酌片刻还是将这些日一直想同他说的话说了出来:“既你的差事已定,为娘想着,你的婚事也要议一议了。”
“为娘之前同你提过的苏家小姐,不知确儿可还记得?”
沈确点头:“确儿记得,是工部郎中苏稹苏大人家的小姐。”
他看着沈夫人,声音平静:“婚姻之事,但凭父亲母亲做主。”
夜幕四合,晴岚院内,端的是一片温馨暖意。
玉笙和林听用罢了饭,又洗漱毕,二人和衣而卧,听着外头风过花叶的声音静静出神。
“想什么呢?” 林听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尖。
玉笙回神,笑着嗔他一眼:“我有件事想同你商量。”
“何事?” 他温言问道。
“我想寻个日子去拜见一下父亲母亲。” 玉笙神色认真。
“若是民间寻常夫妻,如此是自然而然之事,你我虽特殊些,但林大人和林夫人……我也总该见见的。”
景朝公主大婚,婚后驸马与公主同住于公主府,大婚翌日入宫谢恩之后按规矩是不必去向驸马家中长辈再行请安的,只是玉笙与林听感情甚笃,思来想去还是想尽些心意。
林听一时无言,只是伸手去握了她的手,良久才道:“阿笙的心意,我知晓了。”
“谢谢你。”
“只是阿笙,你不必为我做至这一步……”
他望着她,一字一顿:“有此心意,我便已经很知足了。”
她心里有他,他知道。可他亦不想她为自己破例。
知道她是想再多了解自己一些,林听不由心中一暖。
他将她揽入怀中:“我给你讲讲我家中的事吧。”
“我是家中最小的儿子,上头还有两个哥哥,大哥林叶,在兵部职方司任郎中,二哥林鸣,时任工部屯田司员外郎,二人俱已娶妻。”
“我们兄弟三个皆是我母亲所生,我父亲只有我母亲一个妻室……”
林听说起自己家里人,目光中俱是暖意,“他们感情一直很好,我那时便想着,若我将来也能如他们一般,和心上人举案齐眉,琴瑟和鸣,那便好了。”
他低下头看她,语气软软的:“然后我便遇到了阿笙……可见上天待我不薄。”
四目相接,二人都读懂了彼此眼中的情意,林听看着看着,耳尖便红了,喉结上下滚动,搂了她便想凑过去索吻,被她伸出一只手指挡住。
她睁着眸子望他,调皮眨眼。
“你想不想知道……”
“……我今日回宫,究竟取了什么?”
林听愣怔片刻,而后笑着点头:“我见你今日有些神秘的样子,自然好奇。”
“但你若不愿说,我便不问。”
玉笙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