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明月说:“没什么的,如果是土豆,大概就坐下来了。”
宴清风吃面的动作一顿。
他抬起头,“土豆的靖水楼生意越来越好,回去看看吗?”
他不便在外久留,若是她肯去长安,哪怕只是去几日,也好。
“靖水楼?”周晩莹张口就道,“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卓明月正给溯儿喂面,闻言微微一愣。
宴清风的眉头缓缓皱得死紧。
番薯深吸了口气,“豆哥没读过什么书,就会舞刀弄枪的,这个酒楼名字肯定也没什么特别的意思。”
宴清风没有去深究其中。
“坐下来吃吧。”
土豆的心思,他又岂能看不穿。
或许最初只是出于对弱女子的怜惜,但从跳江之后,土豆的心都偏了。
从前是一腔忠心,后来土豆心里依然有他这个主子,可只要是卓明月的事,他就义无反顾,一而再地违抗他这个主子,哪怕要付出许多代价。
小小的石桌坐了五个大人一个孩子,挺挤的。
巫马陵不断往宴清风挪,手肘越靠越过。
宴清风原不想总当着卓明月的面同人吵架,可巫马陵越来越过分,宴清风身子都被他挤歪了。
“你皮痒是吗?坐着好好吃能饿死吗?”
巫马陵一脸无辜,“你嫌挤,那我让让。”
说完,他就肆无忌惮的往一边靠过去,但他另一边是卓明月。
这一靠,他几乎贴住了卓明月,抬手之间,他的胳膊就能有意无意的摩挲到她的手臂。
宴清风的脸色更黑了。
“换个位置。”
巫马陵不仅不会顺从他,还要怼他,“你事真多,这不行那不行的,好好吃面能饿死吗?”
宴清风三两下就把碗里的面给吃完了,起身,不容置喙道:
“有空位了,过来。”
巫马陵只当什么都没听见,慢条斯理的一根根吸溜他碗里的面。
宴清风的目光要在他脸上剜出洞来。
正想问这巫马陵是不是寻死——
外头凌乱嘈杂的脚步声传来,由远及近。
所有人都往院门口看去。
许展出现在门口,他望了眼院中的情形,都坐着吃面呢,唯独宴清风是站着的。
他目光在宴清风身上定住,随即露出大仇得报的痛快笑意。
“爹,人在这!”
“就是他!”
一群官兵蜂拥而入。
约莫四五十岁带着官帽的男子,走到许展身旁,顺着他所指看向宴清风。
“今日是你当街打了我儿?”
宴清风掀了掀眼帘。
这口气,那就是当地的县令无疑了。
大腹便便,留着长须,分明只是个芝麻绿豆大的官,却摆出了目空一切的脸色。
巫马陵看热闹道:“宴清风你有病吧,逛个街都要欺负人?”
番薯上前一步,挡在主子面前。
“你的好儿子当街强抢民女,甚至妄图轻薄我家夫人,打他是轻的,我们还得要他的命!”
听这缘由,巫马陵神色一凝,重新表态,“刚才的话我收回。”
这畜生行径,搁谁能忍啊。
县令面含怒气,“被我儿染指,那是你夫人的福气!竟敢如此不知好歹!”
周晚莹气得不行,当即上前理论。
“你儿子是唐僧吗,染指了能长生不老?不然就凭你儿子那干瘪的样子,看一眼都晦气,谁会当成福气啊!”
宴清风却有片刻的恍惚。
相似的话,他对卓明月说过。
如今从别人的嘴里听到,竟然是这样的刺耳不堪。
那时候他对卓明月,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态,叫他说出了那么无耻的话?
是未曾把她放在眼里的轻视,是不可一世的自以为是。
她是这样被他对待过来的,从何生情?
许展对着周晚莹骂道:“小贱人,你瞎叫唤什么?”
周晚莹越生气嘴就越快。
“有你贱吗?当街发情是你爹教的吗?那不狗才做的事吗?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个畜生?”
许展横行霸道惯了,从来没被女人这样骂过,气急败坏道:“小贱人,你给我等着!”
巫马陵吃完了最后一根面,倒了面汤。信手一掷,白花花的碗飞出去。
砰的一声脆响,许展的额头开了花。
他摸了摸淌到脸颊处的粘稠的湿润,发起抖,“爹!爹!血!”
巫马陵不紧不慢地起身。
“竟敢骂你姥姥,脑子多少不太好使,就给你开个瓢,不必谢你姥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