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轮椅上的傅司宴,目光沉静地凝着站在不远处,气质清冷慵懒的少女。
他黑如墨玉的狭长眼眸,泛点温润的暖意星光,嘴角上扬至恰到好处的弧度。
傅司宴对苏晚棠微微颔首,低哑的矜冷嗓音,不紧不慢地响起。
“苏小姐,好久不见。”
声调低沉柔和,淡然温雅,且进退有度。
苏晚棠听到这句好久不见,不禁有些啼笑皆非。
前世初相见,他们不知节制地混乱一夜。
濒死前的二次见面,彼此一前一后殒命。
再到眼前的这一世,是他们第三次正式相见。
前世今生,隔了六十多年,可不是好久不见。
苏晚棠看着坐在轮椅上,眉眼间疲态尽显,俊容消瘦病态的傅司宴。
这人哪怕是病弱的模样,依旧俊美得无可挑剔,好看得让人惊艳。
他身上有种清冷的破碎感。
释放出致命的吸引力,危险又迷人。
眼前的男人哪怕再无害,苏晚棠的警惕也不敢有丝毫松懈。
同时,她对傅司晏也有发自内心的隐秘感激之情。
她警惕傅司宴远扬海外的赫赫威名,让人望而生畏的手段。
又很感激傅司晏,前世阴差阳错为她报仇,给了她重生的机缘。
在苏晚棠目光复杂地盯着傅司宴时,对方也同样把她全身上下,都打量了一个遍。
傅司宴没想到时隔一个月,再次见到苏晚棠,她的变化会如此大。
烙印在她骨子里的骄矜与张扬,属于年轻人的朝气,都消失不见了。
那晚骄纵又高傲,不可一世的小野猫,像是被剪掉了锐利的爪子。
她面露笑意,却不达眼底,眸底深处一片冰冷无情。
仿佛历经沉重打击后,被迫一夜间快速成长起来,如同迟暮老人般的沧桑。
傅司宴压下心底的讶异,微微敛眸。
他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白皙食指惯性地轻点,这是他沉思时的小动作。
一个月的时间,不长也不短。
却足以发生一些天翻地覆的变化。
连他几乎都要自身不保,更何况被逐出家门的苏晚棠,想来是受了不少委屈。
等傅司宴再次抬眼,眸底的神色柔和不少,唇角勾起的笑意也变得自然。
他对苏晚棠招了招手,语调温和地说:“有些事要跟你谈一谈,我们坐下来说?”
温柔到不可思议,哄孩子一样的语气,听得苏晚棠浑身一激灵。
傅司宴这是……把她当成不谙世事的孩子了?
苏晚棠眉梢高高地挑起,脸上露出耐人寻味的表情。
她迈着从容脚步朝傅司宴走去,鼻息间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木质檀香气息。
是高品质的独特木质香,香气干燥、稳重。
苏晚棠嗅到熟悉的檀木香,视线落在傅司宴腕间戴着的那串佛珠上。
不染浮华的一颗颗佛珠,色泽古朴、柔和,透着几分神圣感。
要说傅司宴的人间佛子之称,不是因为他吃斋念佛,以慈悲为怀。
有传言说,傅司宴是九霄寺院无凡大师,指名点姓要收为弟子的人。
傅司宴出身帝都第一名门世家,还是傅家的下任继承人,自然不可能出家做和尚。
他出身高门世家,自小培养的谈吐到举止教养,举手投足间,是真正的贵族做派。
他不容亵渎的身份,矜冷禁欲的出众容貌,气质淡雅温和,似天边皎月般风光霁月。
久而久之,就有了人间佛子之称。
苏晚棠走到轮椅跟前,低垂着眼睫,静静地打量着人人忌惮的太子爷。
她须臾间轻笑着问:“傅爷要跟我谈什么?”
随着她的靠近,傅司宴嗅到一股浅淡的,沁人心扉的女儿香气。
他不动声色地操控着轮椅后退,自然从容地调转方向,来到了茶几前。
骨感分明的白皙手指,端起桌上提前准备好的茶具,动作优雅且慢条斯理地倒出茶水。
傅司宴细长的手指端着茶杯,递给走到身边的苏晚棠面前。
苏晚棠接过精美的茶杯,送到唇边啜了一口茶水。
温度适宜的茶水,不禁令她面露异样神色。
她低头去看桌上的茶具,是提前准备好要招待人的样子。
也就是说,傅司宴一直都在等她,甚至估算好她到来的时间,让人备好刚好入口的茶水,时间过于精准了。
也透露出一个信息。
她一直在傅家的掌控中。
傅司宴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声音一如既往地平稳温和。
“苏小姐是想先谈家事,还是先谈私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