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不再看她,调整了姿势,颀长的身体陷进柔软的真皮座椅中,头颈倾斜,手肘立起撑在脑后,眼皮子半垂着,浓密的睫毛掩去了眸底涌上的惫色,“不重要。”
短暂的停顿后,他补充: “还有多久不重要,你喜不喜欢才重要。”
原璃沉默。
她好像还不能衡量自己究竟有多喜欢画画。
到了这个时候,高考营造的紧张气氛越来越浓厚。虽然身处东彦市七中的最好的两个实验班之一,班主任在班会上还是提及了有关艺考的内容。
同桌有些心动,因此前两天她便陪同桌一起去了趟学校的画室,并一起在专业老师跟前试着用铅笔画了个立方体,不料竟被老师拎出来一顿夸。
“天赋高”、“悟性好”、“高材生”几个词接连叠在身上,捧得她快要不知所措,心里的喜悦满得险些溢出来。
学习理科一直让原璃力不从心,每一次靠后的班级排名都在心上堆积成了沉沉的负担,光是为了保住在实验班的一席之地,就令她暗地里崩溃过多次,更遑论向前进的冲劲儿。
而师长这样的重视和肯定,是她从未感受过的。
她看着墙上的一幅幅画作,听着专业老师讲述的个人艺术生涯,不禁心向往之。
此后的时间,她一直在考虑美术艺考这个方向。
妈妈精神失常,无法获取她的意见。爸爸……她不愿对爸爸说。
现下,身边唯一能给自己有效建议的人,就是陈昔夜。
说起来,陈昔夜起初只是个陌生人。
前几年,妈妈尚还身心健康时,开过一家小餐厅,生意不错,回头客很多,其中一位最特别,即是陈昔夜。
那时候原璃常常坐在店里写作业,到夜深再同覃惠一起回家。
陈昔夜会于有意无意间走到原璃身边,询问她有没有不会的题。
原璃那会儿上初二,刚接触物理这门课,每天被公式定理折磨得要死要活,救星从天而降,她自然雀跃相迎。
后来陈昔夜主动替原璃检查作业并帮忙答疑解难的次数越来越多,二人也渐渐熟悉起来。
陈昔夜讲题十分有技巧,总能用最简单易懂的方式将她点醒,还常常教会她超前的知识点。
不仅文理全能,他生得亦好,五官精致,皮肤白嫩。
其中最特别的,要数他的一双眼睛,因上下睫毛较常人更长几分,而衬得黑曜石一般的眸子愈发显得迷人。
原璃发自内心地认为这位哥哥漂亮又聪明。
覃惠曾交代原璃,陈昔夜对她们母女有恩,给这家小餐厅提供了莫大的帮助和支持,平日和他相处要彬彬有礼,万不可没大没小。
原璃本就不是跳脱的孩子,一直谨记于心,与陈昔夜的相处向来矜持有礼,敬佩他的同时,也逐渐加深了对这个男人的信任。
两年前妈妈发生意外后,原璃对陈昔夜更添了一分依赖。
现在,站在学业的分岔口,她第一个想到的人还是陈昔夜。于是今天一早,她便电话联系他晚自习结束后在校门口见面。
这一年多来,只要她有困难,陈昔夜就会出现,仿佛他永远没有比帮助她更重要的事。
原璃其实不太清楚陈昔夜具体做什么工作,只知道他是商人。
也许是相对清闲的商人。她这样想。
“啪。”
脑袋突然被轻轻敲了一下。
原璃一惊,转头望去——
陈昔夜将收回胳膊,手上拿着白纸卷成的细筒,对比身着的墨黑衬衣,格外显眼。
他眼帘半垂,斜睨着她,神情散漫,无半分愧色,“你叫我过来,是让我看你发呆?”
虽然被打了,倒是一点也不痛。
原璃摸摸柔软的发顶,委屈地撇撇嘴,底气不足地说:“不是……我好像是挺喜欢画画的,拿笔排线的时候,觉得很开心,但我怕自己盲目,怕选错了路,怕三分钟热度……”
陈昔夜抬腕看了眼腕表,口吻轻淡:“现在晚上九点五十,我给你场地和工具,你半小时画一个素描几何体给我看看。”
“啊。”
“不行?”
“不、不是。”
男人超强的执行力一直令原璃惊叹,但她反应的速度往往跟不上他。
陈昔夜点头,吩咐前排驾驶座候着的司机:“焦安叔,走吧,去东彦艺考荷安校区。”
“好的,陈先生。”司机刘焦安应道。
商务轿车平稳地起步,从东彦七中旁边的巷子口驶了出来,不一会儿便融入了车流之中。
“哥哥,你居然还会画画吗?”
路上,原璃忍不住讶异地问。
陈昔夜略蹙眉心,思虑片刻,低声说:“会是会,但画得不好,这几年也有些生疏了。”
原璃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