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犬叫了一整晚,所有的人整夜都没有睡好。
招娣抬头透过窗户往庭院外面看去,那土黑狗拴在坝子边上,鸡也被关在鸡笼里。
狗时不时冲着她母亲的房间叫唤几声,听起来有些可怜。鸡被关在鸡笼里就没有鸡圈里能飞了,只是它挺着鸡冠子,眼珠子一直盯着她母亲房间的方向。
弟弟一生下来不哭也不闹的,眼珠子转来转去,吃饱喝足就是睡觉。
家里人都说他生来就是福星,祥瑞!是个宝!
不像这几个赔钱货,死丫头,死的死。
第二天晚上,莫名的有些安静,哦,原来是狗不叫了,鸡不飞了。
她母亲把她的儿子宝贝得很,不让任何人碰,简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
吃过晚饭,她父亲就回来了,抱着弟弟直亲了几口。
嘴里一直说她母亲给他长脸了,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大胖小子。
弟弟也是看见父亲咧嘴笑了,把父亲哄的高兴得不得了,跟捡钱似的。
白天当场就杀鸡炖了一大锅鸡汤,给母亲补补身子。
破天荒,招娣也被分到一小碗鸡汤还有鸡骨头。
她有些惶恐不安,长这么大第一次分到荤菜,还是大补汤。
招娣仰着头,望着天空,屋外是欢声笑语一片。
这和妹妹们出生时候完全不一样,那时候家里的氛围愁眉苦脸的,跟天塌下来似的。
妹妹盼娣能活下来,也是她熬的米汤,用勺子一勺一勺喂下去的,她母亲可不在乎她有没有奶吃。
招娣还是没能喝这碗鸡汤,只是把碗放在妹妹的骨灰坛面前拜了一拜。
“二妹,之前你最馋的肉,虽说肉少了些,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她从来不叫妹妹的名字,只唤她一声二妹。
生前没能吃上她最想吃的肉,如今也算是给她了了心愿。
只是……那鸡汤是红红,也就是弟弟产下它满地噗通噗通飞的那只鸡。
招娣望着骨灰坛,叹了一口,“二妹,这次可以慢点吃,没有人会让你干活,再也不用躲起来吃东西了。”
骨灰坛放在她的房间里的,她房间就一块木板做床,他们不会进来的。
招娣关上了门,悄悄地走了出去。
她知道骨灰坛里没有骨灰,是空的。
入夜后,一只黑狗站在夜色中,喉咙里发出一串串低沉的吠声,门外的土黑狗又开始叫了。
它的叫声没有之前那么大了,只是呜呜呜呜呜呜的声音,反而有些凄凉。
她父亲有些烦躁走了出去,对着庭院的土黑狗踹了好几脚。
一边踹还一边咒骂着,“叫叫叫,畜牲就是畜牲,再叫就把你炖了吃狗肉!!!”
见土黑狗趴在地上,没了声音,一点呜呜的声音也不发了,他才停手。
都是狗通灵性,这次它是真的再也没发出一点声音。
招娣偷偷摸摸跑了出去,趁着月光检查了一下它的伤口,她没有什么可以疗伤的药物。
只是村里的老人说过,牙膏可以抹在疼痛的地方,就没那么疼了。
她一边抹着牙膏在它身上,一边摸了摸它的头,劝诫着,“你呢,就别叫了,别发出一点声音,不然真的会被炖了。”
她说到炖了两个字,声音有一点颤抖。
夜里弟弟发起了高烧,可他不哭不闹的,大人睡得熟,第二天早上才发现,高烧的弟弟如同一只正在沸水中翻腾的虾子。他的脸颊上一片火烧火燎的红色,而他的双手双脚却冷得像冰。
父亲慌了连忙去村里请医生,母亲用酒精一遍又一遍擦拭着弟弟的身子,又将毛巾浸湿后擦洗弟弟的额头、胸、背、四肢,再将湿毛巾敷于额头。
什么方子都试了个遍,就是高烧不退,就连医生开的药都不管用。
这可把母亲急得束手无策,突然想起了什么,“招娣,去把那蜂蜜冲一点给弟弟喝。”
她冲了一小碗蜂蜜,母亲一点一点耐心的用勺子喂给他喝,硬是没有浪费一滴蜂蜜水。
弟弟已经大半天没有吃东西了,连母亲的奶也没有喝,倒是喝了这一小碗蜂蜜。
母亲欣喜若狂,看向她的眼神都犹如狼一样冒着绿光,不知道是在看她还是看她手中的蜂蜜。
可蜂蜜也只是让弟弟进食,他还是高烧不退,再这样高烧烧下去,怕得烧成傻子。
他们自然是也明白,母亲更是急的走来走去,“这样不行啊,这样烧下去怕是会出大事儿。”
“村里医生也请了,土法子也用高了,还能怎么办?”父亲也是急的挠了挠头,抓了抓头发。
母亲盯着弟弟烧得不太正常的状态,“怕是沾上了什么脏东西。”
母亲把招娣叫到一边,往她手里塞了一个纸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