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大少奶奶好好的,怎么哭起来了?”门外一个敞亮的声音响起。
历嫡含着泪抬起头,却见二姨太马大红携着丫环樱桃大跨步走进来了。
好巧不巧,居然让她看见了。历嫡连忙擦干眼泪。
“说说看,怎么了?舍不得你爹?你爹明日才走呢,怎么今日就哭上了?今日就哭成这样,到了明日还不知怎样呢。依姨娘的,赶紧别哭了啊。到时被外头看见了,还以为我们李家待姑娘不周呢。话又说回来,昨日大家伙儿见了姑娘,从老太太起,哪个不说姑娘模样又好,又懂礼数儿,哪个不喜欢的什么似的?哈哈哈。”马大红说完仰头大笑。
被如此奚落,历嫡竟无言以对,只得陪着笑道:“哪里?姨娘说笑了。”
马大红说完走到历翁身前,行了个礼,道:“亲家好啊。”
历翁也含笑道:“姨娘好。”
说完在身旁的一张九转太师椅上落了座。
李中堂望着马大红,眼里尽是得色,可见二姨太在李中堂眼里有多得宠。望了望,居然伸出手去,一把抓住马大红的手,反复摩挲。正在一旁的历翁甭提有多别扭,只得尴尬地干咳两声。二姨太多么聪明的人当然也发现了不妥之处,可是又不能拒绝,只能让李中堂抓着,只得怡然却又有些不自在地享用李中堂的宠爱。可恨的是,李中堂竟一丁点儿也没发觉。
“对了,只见你来,宝儿怎么没来?”李中堂又笑问二姨太道。
“宝儿正跟教书先生学写字呢,不得空来。等吃饭的时候我遣个丫环接过来吃饭就好了。这样热闹的场合只恐她不习惯。”马大红道。
“这小子养的越发像个女孩子似的,怕见人,你可别惯着他,以后可是要出去接触应酬的,可不能不见人。”李中堂道。
从李中堂的语气中可以得知他是有多宠她娘俩。
历翁一听讲到三少爷,便有意插进去,道:“据说亲家有个几岁的小少爷,很宠他,可是他了?”
李中堂笑道:“可不正是?”
历翁又道:“今年几岁了?”
李中堂又道:“六岁了。”
历翁又问:“岂不和立祥同岁?”
李中堂又答:“正是。”
历翁正和李中堂就小少爷侃得火热,忽见门口进来一个火树银花的女子,那女子不过二三十来岁,梳了一个双月排扣髻,髻上也没做过多的装饰,只素素簪了一朵凤仙花,插了只翡翠素银梅花簪。穿了件敞亮的排扣素色仙人掌留仙裙。柳叶眉,杏子眼,鹅蛋脸,匀长脸面,袅袅娜娜似仙子下凡。这人再不是别人,而是昨天下午才刚见过已经和历嫡拜了姐妹的三姨太蔺婉心。
蔺婉心迈着莲步,聘聘婷婷地走至李中堂和历翁的跟前,行了个大礼,拜了下去:“老爷,国丈老爷。”
李中堂的眼睛都看直了,忙道:“不必多礼了,起来吧。”
历嫡看得分明,二姨太狠狠地白了三姨太一眼。
在这样一位绝世美人面前,连平常不怎么近女色的历翁也不免堆起了笑脸,眼也都看直了。
“这便是三姨太了?”历翁笑道。
李中堂也得意道:“正是。”
蔺婉心也在一金鳞凤莲方凳子上坐了。
怎么也没料到,官苍白竟最后一个到,她携着立祥煞有介事地走了进来。
按理说,作为李中堂的原配,贯户府的主妇是应该第一个到的,甚至说应当从一开始就随从李中堂陪着重要客人。可为何结果却不是?这是因为早两年和二姨太扯皮,闹破了脸,李中堂偏袒马大红,两口子遂也撕破了脸,从那时起,一应大小事情李中堂都不要她做陪,昨日是大亲,乃重中之重,又是她自己生的儿子,自然例外。也从那时起,官氏无疑被打入冷宫,除了李中堂不再和她亲热,对她也不冷不热。如果不是囿于官氏娘家的地位,这样的妻子,李中堂早休掉了。如今官氏虽依旧打理着家中一应大小事务,但失去了夫君宠爱的女人无异于霜打的茄子,无论如何也振作不起来。此乃其一,其二,她是在抒发着心中的不满,表示着心中的抗议,凭什么自己的儿子要他做主,娶这么个狐狸精进来,把儿子的心都迷惑了去,说句实在的,对于官苍白来说,这样的老婆还不如不娶。
官苍白走上前去,也不理李中堂(她不是不想理李中堂,而是李中堂会不理她,她可不想当众出丑),打起千儿给历翁行了个礼:“亲家公。”
历翁也忙笑道:“嗳,亲家母。”
不满虽不满,脸上却看不出来,好像还是一个很好打交道的人。历翁只道是两口子关系不好,跟自己无甚关系,遂也没在意。
“来来来,快叫外公。”官苍白把立祥推向前去。
哪知立祥本来已经和历翁熟识,一听官苍白要他叫外公,忙一头扎进了历翁的怀里,左一句外公,右一句外公的叫。
这一举动未免不又触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