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悦指甲不停的抠着手指边缘的死皮。
这是她紧张时下意识做的一个举动。
她靠在椅子上，脑海中全是和蒋烨这些年相处的点点滴滴。
从她被他带出孤儿院，到他为了她和蒋家断绝关系，他们之间的羁绊，已经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得清楚的。
当初蒋烨和蒋家断绝关系后，他没有一分钱，是活生生被赶出来的。
他带着她站在街头，嘴角露着苦笑：“不好意思啊小不点，原本想让你跟着我过好日子的，没想到刚来就让你看了一场笑话。”
程悦当时只有十岁，但是蒋烨已经二十了。
那会看着他深邃的眼眸，她想的是，她一定要好好报答他，以后给他当牛做马。
因为在面对蒋家众人的指责时，他从未想过要放弃对她的收养。
不为别的，就因为他亲眼看到了孤儿院的院长对她做了那种事。
好在他及时救下了她，这才没有酿成大祸。
程悦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天他们蹲在路边吃同一个肉夹馍时，他眼底促狭的笑意。
他说：“悦悦，我以后一定会让你过上公主般的生活，不用太久，你给我一年就好。”
他还说：“他们把我赶出来没关系，我还可以和你组建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家，但是如果我把你送回那个魔窟，你的一辈子就毁了。”
这句话，程悦记了好久好久。
只是她没想到，如今早已物是人非，而他们，也似乎在越走越远。
说不清楚到底是谁变了。
或许是在他看到有男孩子给她递情书时阴狠的眼神，或许是在他看到她和男孩子放学同行后，第二天直接给她转了学的愤怒……
总之，程悦忽然发现，他们好像都弄丢了最初的自己。
明明当初他们说好要相依为命的呀。
他们也说好，以后终身不背叛彼此，不丢下彼此。
那一年他带着一束光走进她的生活，而现在，他们却形同陌路。
当年蒋烨创业时，蒋家处处打击他。
但好在，蒋烨有霍尘和陈降的帮助。
他创业第一年，他们住在霍尘的房子里，因为他不忍心让她跟着他一起住地下室。
创业的时候很艰难，他们经常入不敷出，她也会偶尔给他整理报表，帮着他过一下数据。
后来他有钱了，买了别墅，给她布置了公主房，还给她添置了很多漂亮的衣服，他真的做到了，让她过上了公主般的生活。
所以，后来，他们到底是谁变了？
泪水顺着脸颊一串串滚落，程悦死死的捂着胸口的位置，肩膀颤抖的厉害，仰头看向霍尘：
“不要。”
“霍尘，你救救他，我要等他醒来，和他谈清楚。”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沈凌单手落在兜里，盯着程悦看了看，嘴角勾着自嘲的笑容，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程悦没有追上去。
她现在已经没有精力去顾及那么多了。
虽然亲生父母找回了她，但是他们并不爱她。
他们只想利用她巩固他们的地位，所以才把她塞给了自认为和她般配的沈凌。
沈凌很好，但是，他不适合她。
他是会给她排队买她想吃的东西，会给她买很多她喜欢的东西。
但是程悦知道，沈凌骨子里不是这样的人。
她只是觉得，既然不能和蒋烨在一起了，那找一个父母喜欢的过一辈子，也未尝不可。
然而昨天晚上的车祸，彻底把她撞醒了。
她坐在冰冷的走廊里时，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如果蒋烨真的死了，她该怎么办。
让她觉得荒唐的是，她竟然想到了跟着他一起去死。
因为她这条命确实是他救回来的。
如果那天他没有带着她离开孤儿院，院长真的对她做了那种事后，她事后也不会活着，她会找个地方结束自己的生命。
她没有办法忍受被畜生糟蹋过的人生。
那个阴影，她过不去。
霍尘挑了挑眉，满意的看着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安安静静的等着手术结果。
一小时后，医生终于走了出来。
他摘下口罩走到霍尘面前，态度恭敬：
“先生，蒋先生已经脱离危险了。”
“估计今天晚上就能醒过来。”
“只是他的腿和胳膊都有骨折，需要在床上静养几个月。”
霍尘薄唇微勾：“那不重要，命留下来就行。”
医生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整个走廊的气氛，瞬间松散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