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杳当然知道,他的毒根轻易动不得。
可眼下非常时期,再不动,命都会没有了。
她得给他放放毒血。
可这样危险性很大。
除非将他的血都放干,否则他这毒彻底解不了。
而且这毒一旦放血,那便是汹涌而出,无法凝固的,势头也极难停得下来。
所以要么毒入心脉而亡,要么血崩而亡。
眼下最好的状态则是她能够控制他的出血量,虽说无法彻底解毒,但至少能达到缓解他毒势的效果。
考虑到这样的情况,药汤里的药材都是抑制他气血的药材,他周身大穴的银针也是封住他气脉所用的。
那薄刃挨上他的皮肤时,陆杳手上顿了顿,定了定心神,终于还是下了刀。
毒根一破,顿时毒血争先恐后地流淌出来。
没多久,整个浴桶里的药汤都变成了紫色,衬得他的脸色十分苍白。
到了差不多的火候,陆杳让剑铮剑霜把他转移到床上。
她又迅速动手给他止血。
她抹去他背上血水,很快满背都是淬了药的银针。
剑铮和剑霜在旁立着,有需要让他俩做的他俩就立马去做。
两人是眼睁睁地看着她将那细小的紫筋毒根上的创口用银针挑拢,而后用烧红的刀刃一点点烙烫。
因为伤口太小,她用的只是薄刃的刃尖儿。
烙深了伤及筋脉,烙浅了无法止血。
那必须得手分毫不抖,眼睛也全神贯注,且分寸拿捏得极为精准才行。
剑铮剑霜见之是无话可说,没有大夫能够做到她这般细致程度。
两人意识到,别的大夫或许不行,但如果是她就不一定。
即便不断有污血冒出来,她也全然不乱,能在一片紫红血色中有条不紊地完成自己的步骤。
出血实在太多,都染透了她的十指,她才会拿绷带把多余的血吸去,再继续。
到后来,出血量总算越来越少。
等陆杳烙合了他的毒根,再用凝血药,紧紧缠上厚厚的绷带。
剑铮剑霜一直紧悬着的心终于稍稍回落了一点。
陆杳起身又去开药方,叫两人去抓药煎药。
房里这一晚都是灯火通明。
等剑铮剑霜从房里出来时,天色都已经有些发白了。
陆杳每隔一个时辰就给他喂一次护心丸,时时关注着他脉象的变化。
这次失血过多,他脉象比以往虚弱得多了。
他背上的银针亦是不能取,她见着他背上的绷带一点点被血浸红,但好在是没有流出更多的。
陆杳没合眼,一直守着他。
他背上的银针什么时候拔,什么时候又扎,她都毫不含糊。
姬无瑕进房间来时,看见陆杳守在床前,虽然已经换过衣裳了,可头发乱糟糟的,脸也脏兮兮的,根本没来得及梳洗。
姬无瑕看了一眼床上,问:“他命捡回来了吧?”
陆杳终于才回了回神,回头看了一眼,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就天亮了。
姬无瑕见着她有些怔愣的模样,脸色也实在算不上好,尽管脸上满是泥渍,可也一眼能看出异于平时的苍白憔悴。
姬无瑕有些心疼,道:“我听剑铮他们说,这狗贼止血了,有你出手,情况应该稳定了吧?”
昨个她也非常担心,倒不是担心狗贼,而是担心陆杳。
只不过毕竟是好姐妹的男人,她不好进去凑热闹,房里有剑铮剑霜两个帮忙就行了。
她再着急也只能跟黑虎在房外瞎转悠。
陆杳点了点头,道:“应该是吧。”
姬无瑕道:“那我来替你守着,你赶紧去洗洗,你身上的伤还没处理呢,处理好以后得吃点东西休息一下,老傻坐在这里怎么行。”
陆杳想了想,觉得也是,便起身去拿衣裳,换姬无瑕过来一屁股大刀阔斧地坐在床前的脚踏上,就对门外吆喝。
很快,剑霜就提了热水进来,又默默地退出去。
陆杳在屏风后面洗漱,把自己从头到脚地清洗了一遍。屏风后面有水槽,洗浴用的水顺着水槽径直排出了房外的沟渠里。
姬无瑕隔着屏风和她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