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郦姝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一手撑着雪腮,跟正在摆饭的霜华有一搭没一搭地说闲话。
“陛下是什么时候走的?”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已经将两个大宫女的脾性摸了个差不多了。兰华细心谨慎,霜华却更加圆滑伶俐,在宫中也很吃得开,想要打听点什么消息问她准没错。
霜华手上不停,抽空回道:“回小主的话,陛下辰时便走了。”
“您忘了陛下前几日说要检查皇子们课业的事情啦?”
她有些拿不准郦姝的心思,只说到这里便停住了。毕竟,自家小主虽然受宠,却无嗣。
说话间,饭已经摆好了。
郦姝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巳时,索性就将早膳和午膳并到了一起。因为只有她一人用膳,就在内间的绣榻上摆了个小炕桌。
虽然是将两餐并作一处,但桌上的菜品却并不含糊。热菜冷盘汤羹一应俱全,还有一碟子冬季里难得一见的新鲜瓜果。
郦姝却在心中狠狠感谢了谢琰的几位皇子。要不是谢琰要检查儿子的课业,自己哪儿能这么清闲呢!
她夹了一筷子翡翠鱼圆,吃得腮帮鼓鼓:“那几位皇子的课业做得好不好?”
这皇宫不仅是天底下最富贵的地方,还是天底下最无趣的地方,郦姝心中腹诽,每日听霜华说话都成了她难得的乐趣。
霜华谨慎道:“大皇子那边未听说什么,应当是只算得上是中规中矩;倒是二皇子,听闻皇上夸赞他有进益呢!还说二皇子的字虽然稚嫩,已经颇见风骨。”
郦姝捏着筷子的手一顿,抬眼看向霜华。
这就没了?
霜华陷入了一阵沉默,她知道郦姝在等什么。
最终还是架不住郦姝催促,低声道:“奴婢听闻,三皇子的课业竟然没有写……”
“皇上脸色难看极了,当场便说‘此子不类朕’,阖宫上下都传遍了……”
郦姝咬唇,脑海中渐渐浮现出深沉夜色中那个身姿笔挺的少年。
他能为了生母在养心殿前一跪就是两个时辰,为了向自己道谢能冒着寒霜在宫道上等大半个时辰——这样的谢徇,怎么会不写课业呢?
她慢慢低下头,搅了搅碗里的甜汤:“三皇子他,兴许是有什么事情耽误时间了吧。”
实则心中却是在想,这个世上有聪明小孩,自然也有笨小孩。
她自己便不聪明,谢徇要是笨些什么的,她也不会因此嫌弃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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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节里的日子过得格外快,郦姝窝在钟萃宫中无事可做,不过是吃吃喝喝,要不就是由兰华和霜华陪着,再随便拉一个小宫女打叶子牌,这个是她过年新学的,正是兴趣浓厚的时候。她是初学,又不在意那仨瓜俩枣的输赢,闹得小宫女们都争着陪她打牌,讨巧话一箩筐一箩筐地往外倒。如此一晃便到了上元了。
郦姝寝衣衣领半敞,露出白皙纤细的颈子和秀致玲珑的锁骨,颇有些无奈地任由兰华和霜华在自己身前忙活。
兰华手里拿着妆粉盒,在郦姝的肌肤上又扑了几下:“这样呢?好些了没有?”
霜华站在两步之外,边端详边摇摇头:“不行。颜色太深了,还是盖不住。”
坐在绣凳上被摆弄了半天,郦姝的双颊早就红成胭脂色了,拽着寝衣的手将布料揉成一团。
“确实太过分了些……”
她有些气馁地咕哝了一句,虽然没头没尾,两个大宫女却纷纷红了脸。
“小主这样的好福气,旁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呢!”
更加大胆的霜华打趣道。
郦姝却在心中暗骂谢琰,不愧是当皇帝的人,精得很。知道今日是十五,不好到钟粹宫来,昨晚便可劲儿逮着自己折腾,也不想想自己今天怎么见人。
大盛女子流行上襦下裙,衣领虽然型式各异,但立领却不怎么流行,无论是尚在闺中的小娘子还是已经出嫁的妇人,都喜欢露出自己纤长的脖颈。
这也是主仆几人为何如此苦恼的原因。
最后还是兰华提议道:“小主穿一身交领的衣裳,到时候在外面赏灯,再披上毛边斗篷便看不出来了。”
因此,当谢琰一身明黄九爪龙袍站在灯下的时候,便看见一个翠眉檀口、云鬟高挽的宫装丽人逶迤而来。
郦姝葡萄石榴缬纹淡菽红罗裙外面,罩着的正是他赐下的红底白滚边狐裘,一改往日蛾眉淡扫的清丽。
等到郦姝在自己身前盈盈拜下后,谢琰才淡笑开口:“朕带你去猜灯谜可好?”
上元佳节,万民同庆,皇宫中亦是张灯结彩。灯球巧制,数点银星连地滚;鳌山高设,万松金阙照天明。按照惯例,在宫灯上还被宫人们提前誊抄了各种灯谜,猜出的多的人会得到皇帝的赏赐。
其他人怎么猜、猜多少灯谜,这位帝王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