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昀听得分明。
罗纨之学琴本就是冲着接近他来的,何况学到一半还跑了,压根没有上心。
跑了。
又想起这件不怎么愉快的事,谢昀眼前闪过一丝晦暗,他轻声笑道:“学而不练,是师之过。”
“我回去会练的!”这种骑虎难下的时刻,罗纨之马上低头,像是被驯服的猫儿L,老老实实保证。
“是么,不过想来你都忘得七七八八了,我还是重新教你一遍吧。”谢昀大方道,并用右手给她示意。
“勾为中指向后弹。”
“挑为拇指向前行。”
他说一句就示范一下,罗纨之学得热汗涔涔,纤薄的身体不断轻颤,仿佛她是一架正在被拨拂的琴。
而琴音时而婉转,时而激昂,时而戛然而止,唯有颤音徐徐。
谢三郎擅琴,手法练得娴熟。
无论的勾剔抹挑还是轮猱拨刺都得心应手,变幻莫测。
罗纨之不但耳朵听着,身体还受着,印象不深刻也不行。
她环住谢三郎的颈,在脑
袋一片空白前,还在想她刚刚是哪句话说的不对了,才惹来谢三郎这般言传身教。
学习总是极耗精神,罗纨之接连受了刺激,这会眼睛都疲累地睁不开,侧伏在榻上,只想马上昏死过去。
但谢三郎还坐在一旁耐着性子用帕子把她身上的汗和水一点点擦了去,她强撑起眼皮想拒绝他侍候,但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的身体好像是空了的躯壳,又仿佛还浮在云端,连脚趾头现在还在酥.麻之中,反应不过来。
最后她自暴自弃地想,算了,总不能让别人看见。
若是三郎……也不是不行……
罗纨之埋头,彻底闭上眼睛,陷入了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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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点干净的水,谢昀用来洗手。
他的手指玉白修.长,手背上的青.筋不用力时也微微凸起,此刻更是饱.满隆起,显得有用不尽的余力。
这只手能开弓射鹰,也能提缰勒马,却没有想过有一日会用来伺.候女郎,更奇怪的是他居然一点反感也没有,反而颇为满足,哪怕他只是看着对方逐渐沉沦,自己的心好像也浸润在那温暖的春.水当中,起起伏伏。
他原以为自己会一辈子厌恶的事,现在却觉得很美好,甚至还想一直做下去。
看罗纨之口是心非说不喜欢又靠在他的身像猫一样轻蹭,他就明白她喜欢。
身体远比嘴诚实。
用帕子擦着手上的水,谢昀脚步轻缓走出房。
门外静候的苍怀这才松了口气,大步上前,向他禀告。
“如郎君所料,常康王想要趁成海王势弱之际,将他的人手都剪除,我们的人已经把这段时间与常康王密切联系的人记录在册,他们随时会有所行动,但成海王那边……”
成海王今日依然病得很重,尤其是反感喝药,一喝就狂吐不止,不但药汁尽数都吐了出去就连胆汁也快吐光了。
这让几名太医愁得要挠秃头,直呼此等怪疾,下臣闻所未闻!
他们还没遇到过这么难治的病人。
一碗碗珍贵的汤药灌都灌不进去,这病又怎么能好得起来?
苍怀这一问,就是在问那些准备在齐娴和孟时羽身边的几人什么时候行动,要是早点把人带回来,成海王的病或许就不药而愈。
毕竟这心病还是心药医才管用。
“暂不用急。”谢昀慢悠悠擦着手指,唇角微扬,“我忽然想到这其实也不失为一个良机。”
苍怀不解,虚心请教,“郎君是指?”
“成海王病重难愈,常康王又刚愎自用,此刻正是得意,过于乐观会蒙蔽他的双眼,而这恰恰好是我们的良机,不是吗?”
成海王的身体他不在乎,大体死不了就行。
他关心的是更重要事——怎么让常康王自曝其短,好让他一网打尽。
苍怀对上郎君那双幽深森冷的眸子,不禁感到有的陌生,不由怔愣了片刻才忆起。
这副模样才是他本来的模样。
谢家的三郎,谢家的宗子,从来不是心慈手软之人,他能利用一切可利用的人、事乃至时机,算无遗策也随机应变。
这才让他们心悦诚服,愿为他肝脑涂地。
“请郎君吩咐。”苍怀立刻道。
谢昀对他交代了一番,随后又问:“严舟呢?”
苍怀马上道:“据来信,严舟一行人大概这两日就会和赫拔都遇上,若是顺利,过不了几日,他就会逃往荆州……”
“没有若是,是必然。”谢昀胸中有数,从容道:“事预则立,他逃不了。”
苍怀领了事,正要下去准备,谢昀又叫住他。
“齐娴的事情,不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