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
窗外天色逐渐变暗,夕阳挂在天边像圆圆的鸭蛋,明明一点热度都没有,却还是刺得他全身都疼。
没有人会拿这么无聊恶趣味的话骗人,更何况是他最好的朋友颜清。
怪不得他最近总是这么累,怎么睡都觉得不够,还经常时不时的晕眩,胃口也不好,明明每天都在努力吃东西,体重却还是一斤一斤往下掉。
还有今天开始的这种不寻常的呕吐,一切的一切,所有的症状都在此刻有了解释。
“小清。”
迟雪洱突然开口叫他,声音气若游丝:“我是不是个怪物啊。”
颜清身体猛地一震,想都没想就用力死死抱住他:“你不是你不是!雪洱你不是,我表哥说这只是低概率事件,但并不代表不会发生,你只是恰巧被选中罢了。”
能感觉出颜清是真的被他这句话吓到了,像是怕他会因此想不开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念头一样,迟雪洱被他失控的力气勒得身体发疼,也因为这种疼痛逐渐对此刻的现实有了些实感。
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臂,嘴角扯出一丝微弱苍白的笑:“我知道了,你放松点,好疼呀。”
颜清愣了愣,慢慢松开手,低头看向他。
比起迟雪洱的苍白平静,眼睛鼻子都通红的颜清显然过于激动了,他有些难为情,伸手把迟雪洱身上的衣服整理好,吸了吸鼻子,声音还有些不明显的抖意:“雪洱,这不是小事,我们得告诉陆先生才行。”
谁知话音才落,就被一把用力抓住手腕,刚才还异常平静的迟雪洱突然就像是变了个人,眼底流露出真实的恐惧之色,嘴唇发白:“不要,先不要告诉他。”
颜清被他激动的样子吓了一跳,忙伸手去拍他的后背安抚:“好好好,我们慢慢说,你先冷静点,别一会又想吐了。”
迟雪洱果然被刚才突然的情绪起伏刺激得有些难受,闭着眼睛靠在他身上轻轻喘.息,眉眼憔悴得让人揪心。
等他好像缓和了一点,颜清才低头试探着重新问:“雪洱,你是怕被陆先生知道吗。”
再次听到“陆先生”这三个字,迟雪洱低垂的睫毛狠狠颤了颤,脸上的血色也像被抽干了一样愈发惨白。
颜清叹口气:“我虽然不知道你具体在担心什么,但会尊重你的想法,只是有一点雪洱你要明白,这件事,最有知情权的就是陆先生,你要好好考虑清楚。”
没人说话的房间重新变得安静下来,夕阳透过百叶窗的缝隙被切割成一片一片,均匀洒在地板上。
整个病房被黄昏的凄凉和孤寂感填满。
颜清把他放回病床上,盖好被子:“你先休息会,我还有事要再问问表哥,最好是能再做一次细致检查,万一是搞错了呢。”
虽然他也知道搞错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这种时候也只能说些无关痛痒的话来安慰他。
差不多一个小时后,忙完的曲司宴才来到这个病房,在颜清强烈的要求下,又重新帮迟雪洱做了一遍检查,当然还是同样的结果。
迟雪洱这时已经平静许多了,坐在病床上被曲司宴问了各种问题,他都没有保留的一一回答了,像被老师上课提问的小学生,乖的不像话。
最后曲司宴用水性笔敲敲病例本,语气严肃地说:“从检查的各项指标来看,胎儿一切都正常,已经两个月了,现在正是妊娠反应最严重的时候,呕吐还算是比较常见的情况,你要多注意休息,还有,近期千万不要再跟伴侣同床了,虽然都是怀孕,跟女性应该不会有太大区别,但男孕毕竟还是头一次,很多事情我也需要结合过往经验和实际情况来判断,你定期来做检查,有什么问题一定不要隐瞒,及时跟医生说,我们一起解决。”
颜清在一旁听他这么一通长篇大论,他听得都开始紧张了,更何况是迟雪洱,他有些怕小少爷接受不了,忍不住说:“表哥,你别这么严肃,可以一点点慢慢让雪洱接受啊。”
“事关两条生命要怎么不严肃,怎么慢慢接受。”
曲司宴瞥了他一眼,语气冰冷,起身理理身上的白大褂,又看向床上的迟雪洱,清瘦苍白,双眸乌黑纯然,明明也还是个孩子模样,语气便又不自禁的放柔:“你叫雪洱是吧,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迟雪洱起先的确像颜清说的那样有些手足无措,但在听到曲司宴那句“事关两条生命”时,大脑便像被什么钉了一下,突然就变得冷静清晰下来,握紧拳头,抬头看向曲司宴。
“医生,才两个月的话,打掉他是不是也不会有太大风险。”
曲司宴微垂下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似乎一点都不意外会听到这样的提问,双手插.进白大褂口袋里,金丝边眼镜下的英俊面容上有种近乎冰冷的淡漠:“对,风险较小,临床上来讲,是人工流产的最佳时间,如果你不想要这个孩子,可以趁此好好考虑一下。”
曲司宴说完,又交代一遍其他注意事项,便离开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