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诩这个负责押送聘礼回雒阳的郎官,披头散发,高喊着“大祸临头”想冲进郭汜府中,自然惊动了郭汜这个在酒池肉林里醉生梦死的将军。
府邸门口乱成一片,左右立刻来报。
郭汜闻言,颇有些动怒:
“什么事儿?让他滚进来说!别在外面嚎嚎!”
原本。
他驻扎在城外,隔三差五就被孙坚和刘备骚扰,弄得人困马乏,他连休息都休息不好。
好不容易遇到相国拉拢刘备,他赶忙就把天使送去了大瑰山,刘备的老巢。
这才刚消停没两天,就又来了!
而贾诩素来以自保为上,恨不得低调到尘埃里,谁都注意不到才好。
所以,这次他特意大喊着入城,自然另有深意。
一来是为了夸大此事,转移众人注意力,以免聘礼之事连累自己;
二来便是为了惊动郭汜。
只要郭汜愿意见他这个小小郎官,那他就有把握将自己从这事摘出来。
果不其然,他在郭汜府邸门口这么一闹,立刻就被带进去见郭汜了。
郭汜离开温柔乡,转身去了正厅。
许是被打扰了兴致,郭汜一脸不满,黑着脸坐在上首,不悦地瞪着被带进来的贾诩。
“贾诩,你可知口出狂言,扰乱军心是何罪名?”郭汜阴沉着脸,没好气道。
贾诩苦着脸哭诉:
“郭将军不好了!那刘备下的聘礼,在轮式外三十里处又被他劫走了!将军可是大祸临……”
“什么?”
郭汜认定贾诩所言的大祸临头不过是脱罪之语,便直接打断了贾诩的话,开口就是问罪:
“贾诩!你身为押送官员,弄丢聘礼,还敢危言耸听!左右,拉出去砍了!”
贾诩也不慌,直接道:
“将军难道不想知道刘备为何下聘又劫聘?不想知道祸从何来吗?”
声音落下,郭汜的脑子也回来了。
他能见贾诩,确实是听说过贾诩的名声。
他知道贾诩素来有才能,只是非常低调怕事,以至于经常让人想不起还有这么个人,所以即使一把年纪了,还是官卑职小。
但即便如此,他也知道贾诩不会无的放矢。
因此,他立刻挥手示意左右下去,开口问道:
“此乃何意?”
贾诩轻吁一口气,缓缓解释:
“刘备即便是与袁绍决裂,也依旧是汉室宗亲。相国想要拉拢刘备,许了高官美人,但将军,这下旨的可是天子啊!”
“有什么区别?”郭汜有些一头雾水。
“刘备将相国视为死敌。可天子下旨,刘备若是心向汉室,也会接旨,可这与他是否忠心相国无关。
若是刘备接旨后,想告诉天下人,自己并非与相国一心,那将军说,刘备会怎么办?”贾诩引诱地问。
其实,想让一个人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事。
与其说服他,不如引诱他。
因为一个人会怀疑别人,却不会怀疑自己想到的东西。
眼下,正是如此。
郭汜仿佛突然被打通任督二脉一样,瞬间就想通了。
“这刘备果然狡诈!我立刻派斥候给相国报信!”郭汜一拍几案,气冲冲道。
说着,就要招手让左右进来。
见郭汜如此冲动,贾诩无奈之余,只好又打断道:
“将军之祸,并非来自于聘礼丢失,而是在于相国的怀疑!”
谎话,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才会更让人相信。
该引诱的时候引诱,该恐吓的时候恐吓,才能让人为自己所用!
说完,不等郭汜自己去想,贾诩径直道:
“这刘备既然劫了聘礼,定然会有后招!”
“东西在郭将军手里丢的,若是刘备上书相国和天子,言将军心怀不轨,存心打劫,将军又该如何应对?”
“若是刘备再次下聘,求娶董小姐,董相国是会相信将军你,还是相信自己的孙女婿?”
瞬间,郭汜只觉得后心发凉。
那肯定是相信自己孙女婿啊!
牛辅那个胆小鬼,不就是因为娶了相国大女儿,这才成了中郎将,连他和李傕这种在相国手下忠心耿耿多年的老将,都得听牛辅的那个臭小子的指挥吗?
刘备这是打算挑唆自己和相国的关系,致自己于死地啊!
郭汜有些六神无主,忙问贾诩该如何是好?
贾诩抚着胡须,缓缓开口,给郭汜指了一条明路:
“立刻加急派小卒入雒阳,言刘备劫聘,还趁机偷袭轮式,对相国不忠。
同时以相国之命,令刘备入轮式赴宴,商议共伐孙坚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