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境也迎来了春天。
整个南境的人都知道,青云李氏在冬日里做了不少事儿,李氏老祖帝都百日屠,南境战备一直防备的旻天歌被镇压,天大的喜报。
喜报之下,也是血月临近的绝望之境,反倒是这种时候,青云府这地界格外的祥和,半点儿没有大军压境,生死在前的恐慌,他们反倒是分外的松弛,按照一些老人的话来说,“明儿个不知道是活是死,身前身后事交代好,快活快活也没白来人间一场。”
青云府的酒肆,各家各户埋的酒,全被挥霍完了。
功德洞天里一群酒鬼,李长安最不喜这等肆意妄为之事,也不好阻拦,低骂了一声,“毫无规矩,放肆至极。”
随后通红着脸,把李耀清给他的一壶酒灌了下去,咧嘴傻笑,“真烈呐。”
青云府的人松弛得很。
亘古仙宗、轩辕氏的人到了青云李氏,起初是浑身不悦,他们在前方疯狂战备,到了青云李氏,青云府的人像是没把血月来的灵君放在心上。
可李耀铁却说,这叫惑敌之法。
屁的惑敌之法。
反正轩辕立群回去之后,和老熊胡吃海喝,只一声大呼,“火祖诚不欺我。”
李想回到了家族,帝都百日屠,百日陷入杀途,无时无刻不在杀戮之中,虽有空间规则躲避的法子,却也不敢有分毫懈怠。
就算是一个真的杀戮机器,那也要冷却冷却,于是回到了祖宗空间一打坐就是十日计,阿铁来请安的时候,杀戮后遗症还没缓过神儿来的老祖宗差点儿都要掏出了枪。
然后他发现,能缓和他紧张情绪的不仅是时间,还有一个个来请安的孩子。
耀铁和耀清是最先来的。
姐弟俩一大把年纪也闹腾。
耀铁赶着来,赞誉了一通‘老祖宗无敌’之类让李想都觉得脸红的屁话,摸着大光头,满脸的憨笑,“老祖宗,孩儿也拦旻天歌去了,差点儿没死在他手上,不过老祖宗放心,孩儿现在双手双脚都炼成了!”
“您别听老三胡说,他跟孩子们说他一只手就能掐死旻天歌,跟我说就说他和旻天歌不相上下,到了娘那儿他都快哭了鼻子。”耀清掐腰瞪眼,觉得谄媚的老三可恶极了,“一大把年纪忒不要脸。”
“”
李想哑然失笑,随着姐弟互责,却不觉喧闹。
大龙也来了,比起孩儿们,大龙反而更加拘谨恭敬,井井有条禀报着地府之行、地府与天棺、神无的联系、与旻天歌大战的战果,以及一路所行见到血月之事,即便是地府之力全开,仍是在血月内感觉到无穷无尽的危险。
言及此事多有愧疚,“老祖宗,现在想来得见灵君时,孩儿怒上心头自作主张,无异于挑衅,只怕现在灵君更加警惕防备。要是孩儿故作求饶,再引灵君入瓮,兴许是更好的法子。”
“”
李想安慰了几句,大龙半分没做错,他向来三省吾身,但也往往会因此而为一些小事自责。
至于设下骗局?灵君要是真有这么愚蠢,那么闻人仙仪要以仙为奴的计划恐怕还真能成。
随后又见云临、云兵、铁门七子、天齐等一众子孙。
子孙们好像忘记了即将到来的血月。
李想也没提。
即便世界斑驳狼藉,偶尔忘记一下也是好的,然后再睁开眼去外面寻找身处之地零星的火苗。
日子渐渐逝去。
又到一年冬,李新年和南宫清雅小俩口坐在飘雪的山崖边儿上。回来之后,李新年再也没有提起过无双殿里的事儿,他向来城府,他人哪儿能看清他的心思,也只有南宫清雅偶尔可见李新年眼中的沧桑和愤怒。
南宫清雅梦里的是上一世重生的未来,只是他们已经分不清,究竟是他们在影响着未来,还是未来影响着他们。就像南宫清雅的梦,从不知晓苏晨是所谓的‘天子’。
他们夫妻二人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不是他们的话,苏晨还能活着成‘天子’吗?
只是现在,比起这些事,他们更珍惜现在的每时每刻。
“清雅,过些日子新绝会将孩子们送去海外。”李新年低声道:“你”
“我跟着去。”
南宫清雅应了一声,曾经刁蛮任性的南宫清雅从来没有质疑过丈夫的决定,“我不会让你分心。”
李新年搂着南宫清雅的手更紧了,他望着山巅下被冰雪覆盖的世界,就像是掩埋了他、清雅和苏晨三人无猜又可笑的少年时期,等到风雪散去的时候,露出了腐朽的他和苏晨,好在清雅永远是照亮他的雪莲花,给他带来人间为数不多的芬芳。
他忽然起意笑问道:“清雅,我在你记忆里是都是什么人?”
“不屈的逃难少年。”南宫清雅抬起头来,看着李新年棱角分明又多了几分坚毅的面容,笑道:“你偶尔气我的时候,我就会想起你这种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