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焦灼的事先中,虞清雨拿起筷子,却又放下,轻呼一口气,红唇掀开:“平时,你们也要在这里一直站到用餐结束?”
林管家上前:“太太,是这样的。这是谢氏历久传下来的规矩。”
虞清雨眉心再次折起,不知是她敏感,还是林管家语气确实隐隐不同,她总觉得管家字里行间似乎带着几分优越。她自然知道谢氏清贵家族有段不短的家族史,但乍一听这话,还是觉得几分刺耳。
视线略过面前直直站着的佣人,她重新拿起筷子:“散了吧,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我不习惯吃饭的时候有人在这里。”
然而,林管家却没动,又重复了一遍:“太太,这是谢家的规矩。”
虞清雨微笑,眸光微凉,挑出几分肃然:“林管家的意思是,现在要给我立规矩吗?”
她自小娇生惯养长大,连虞逢泽尚且不会给她摆出什么家规族规,初到港城,却被谢家的管家立了规矩。
指腹摩挲着腕上的手镯,翡翠触碰桌面的轻声在安静的餐厅寸寸放大。
仿佛一颗石子击碎镜面。
林管家表情微动,思忱片刻,终是低下了头:“不敢打扰太太用餐。”
虞清雨压着火气,等到周围的佣人散开,她才夹起面前的清炒时蔬。刚嚼一口,面色再度冷凝下来。
今日行程匆匆,她几乎一天没吃饭,没想到第一顿饭就无法下咽。
筷子被重重撂下。
“这菜有点太甜了。”虞清雨漱了漱口,唇角抿得平直,是显而易见的不悦。
她确实不太能理解,为什么一道简单的素菜还需要加糖?
而且是超标的糖量。
林管家连忙俯身上前端起碟子,递给一旁的女佣:“阿慧,太太口味清淡,让厨房重新炒一盘。”
被唤作“阿慧”的女佣悄悄抬眸望了虞清雨一眼,视线很快缩回,方才端起盘子重回厨房。
谢公馆是复古风的装潢,深木色家具叠加暖色系吊灯,营造出浪漫优雅的情调。尤其是墙壁上挂着的那只奇妙艺术感的中古风吊钟,增添了几分唯美的韵味。
在虞清雨第三次欣赏过那只吊钟后,她的菜还没上,甚至桌上的温水已经凉透了。
离京前,苏倪委婉地暗示了下,或许这种大家族是需要一点手段去处理关系的。
传闻中的“三把火”,虞清雨没想到自己第一天到港城就要开始点火。
提起裙角,虞清雨深呼一口气,表情平静地向厨房走去。
还未靠近,已经听到几个女佣毫不避讳地正在讨论着今日谢公馆这位新来的女主人。
“阿慧,她还嫌菜甜,一个外地佬,居然还在这里挑三拣四。”
“对啊,她居然还嫌太甜,她怎么不嫌自己是山猪吃不了细糠啊!”
“正常啦,外地佬不都这样。”
“之前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说白话打九折,普通话打骨折。”
所有声音止于一阵清脆的敲门,而后带着一句清软的女声。
“不好意思。”
聚起来的几个女佣听到声音,肩膀一僵,恍然回头,在看到虞清雨那张脸的一刹,眼睛倏然睁大,惊吓地后退两步。
站着厨房外的虞清雨明丽照人,红润唇角始终弯着浅浅的弧度,声音十分平静:“打骨折?”
笑意深了几分,幽静的海面猝然掀起波涛。
“你是觉得我听不懂粤语?”卷翘的长睫扬起,语气更是无辜,“还是认为我不会说?”
她说的是标准的粤语,声线婉转好听,却带着逼人的气场。
几个女佣根本不敢抬头,厨房里一片冷寂,仿佛绷紧的琴弦,悬而未决的刀,不知何时会落下的紧迫感,窒息又骇人。
微风习习,吹动窗台上挂着的一串珠链,清泠泠的,压过所有灼然的声息。
忽而一道幽然冷声遥遥传来,将绷至极点的琴弦瞬间截断。
“打骨折?”
本不该出现西装笔挺的男人已经站定在虞清雨身侧,冷白修长指骨慢条斯理地解开西装扣子,幽邃目光清冷垂下。
“让我听听你准备把谁打骨折?”
“我……我……”阿慧双唇颤抖,话不成句,看向矜贵漠然的谢柏彦,又看向明艳昳丽的虞清雨,更是一句话不敢说。
虞清雨双手抱胸站着,无声间唇角弯起一笑,半是讥讽半是看戏。
谢柏彦面上一派平静,无波不澜。黑眸沉定,将身侧女人脸上那一抹笑容纳入眼底后,眸光转深。
凌然薄凉目光扫过面前几人,淡漠清隽的面容仿佛蒙了一层霜色。夏天余温还没过,已经感觉到彻骨寒意。危险幽邃的深海,暗自蕴生的风暴。
低沉清冽的嗓音再次响起:“勇气可嘉。”
“但——”薄唇溢出淡淡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