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这一觉,睡得实在不是很好。
倒不是说中途会被惊醒,或者做梦什么的,就是单纯地在醒了之后没有睡过的感觉。
后天就要出发去枯枯戮山了,而我到现在还没有收拾行李。
吃过晚餐再来操心这件事吧。
我这么想着,慢吞吞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柯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我坐在镜子前,按了按梳妆台旁的按钮,然后慢条斯理地梳起了头发。
女仆很快听到铃声,应召而来,推开房门。
我没有回头,她很快就注意到床上的凌乱,无需多言,便走上前去,收拾起了那一床的衣服。
“那个孩子呢?”我问。
女仆:“揍敌客少爷?正在花房里,说要为莱伊小姐插花。”
我放下梳子,应了一声,站起身来往外走。
“莱伊小姐,”女仆叫住我,“您忘记换衣服了。”
我还穿着睡裙。
花房是室外。
我:“没关系,反正妈妈不在。”
女仆欲言又止,我转过眼看她,语气冷淡:
“反正家里也不会有外人,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你要得罪我来维护夫人的权威吗?”
女仆低下了头。
我畅通无阻地下了楼,出门,一路直走到花房。
要是被妈妈看见我此刻的模样,她肯定会说我像个在古宅里游荡的幽灵,不成体统吧。
但是……她应该也清楚。
我确实已经算是半个幽灵了。
我走进花房的时候,柯特已经摘好了需要的花。
他一边整理着手上的花束,一边闻声转过头来看我,乖巧地喊了一声:
“莱伊姐姐。”
“你不是不喜欢这些东西吗?”我问。
他低眼看着手里的花。
花朵很柔软,他的神情却很冷漠。
“但是,”柯特道,“我能够赢过大哥的优点,大概就只有这个了吧?”
比兄长们更乖巧听话的孩子,是揍敌客家众多兄弟中,唯一一个能够在揍敌客夫人身边静下心来,顺着她的爱好,穿上繁复和服,学习厌恶的插花的存在。
“莱伊姐姐不喜欢吗?”他的目光从花朵上移开,落到我脸上。
“我要是说不呢?”我问。
“那它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柯特回答。
我毫不怀疑,一旦我说了“不感兴趣”那四个字,他会立即将这些美丽柔弱的花朵碾碎,踩在脚底,弃若敝履。
因为是揍敌客嘛。
“算了,”我道,“放过它们吧……整理好之后放到我窗户上吧。”
柯特说好。
我转身离开了。
离晚餐开始还有段时间,我回到房间里,玩起了手机。
床上的乱衣服都已经被女仆收拾好了,我玩了会儿手机,柯特推门进来,将错落插好的花瓶放到了窗台上。
我头也没抬,他走近前来,行动间身上隐隐飘出和我如出一辙的果香气味。
我这才抬起脸来,看他一眼。
在我床上睡了一觉而已,味道怎么会一下就染得这么浓郁?
他肯定又偷偷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动了什么手脚。
“太过了。”我和他道,“星期五的时候不要这样。”
那天他可是要跟着我去枯枯戮山的。
“不是姐姐说喜欢这个味道吗?”他无辜地看着我。
我:“喜欢,但没让你把自己腌入味。”
我又不是在挑果脯,他再入味也没用。
他展开扇子,掩唇,不做声了。
手机震了下,是朋友的讯息:“怎么不回我?”
啊,昨晚……订婚宴之后,似乎就忘记搭理她了。
我:“忘了。”
她:“这也能忘?”
她:“不过话说回来,你男朋友不是这个名字吧?我没记错吧?”
还在纠结宴会背景板上伊尔迷的名字这件事啊。
我坦率地道:“如果你问的是之前和你介绍的那个男人的话,他和我的未婚夫的确不是同一个人。”
她:“啊?可是,你们……”
我:“他死掉了,所以不用再提了。”
她:“……”
没有再费心去猜测对面的友人是什么心情,我退出了聊天页面。
桌面的背景图,是一对剪影。
我一直没有舍得换,但是事到如今,好像不换不行了。
不管有没有真的死掉,那个人,都已经完全退出了我的生活,不会再回来了。
……一开始就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