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已过半,大家伙归心似箭,路上除了要上茅房和吃午饭,其余时间都在赶路。距离开阳县越近,流民的数量也越来越多。而在这些流民之中,本县百姓也有十之二三,都是春收没能收上粮食的。如今开阳县粮价已经高到粗粮五十文一斤,中粮一百五十文,细粮三百文的天价。钱庄和典当行直接开在了城外流民聚集处,借钱卖粮的人从早排到晚,生意之红火,出账掌柜的脸上笑意就没能收起来过。大量外地逃难百姓在开阳县境内聚集,官府却还没有解决问题的任何文书下达,如今只能用混乱来形容开阳县内的情况。秦瑶三家这一路上,遇到卖儿卖女的已经数不清,更有青壮年男女结草自卖为奴的。人伢子生意好到现在五两银子就能买到一个年轻力壮的活人。孩童还不值钱,得模样长得标志的才勉强能被领进城去。秦瑶一行人抵达开阳县县城那日,县城城门已经处于封闭状态三天了。城内百姓许处不许进,除非有拿到了官府进出文书。若是想要进城去买粮,必须要有路引才能缴纳入城费入城。想当初,县令大人信誓旦旦告诉百姓们,粮仓粮食充足,却没想到邻府会来这么多流民。一时之间,粮仓开还是不开,还没有定论。本县百姓们对那些外来的是又恨又无奈,倘若没有外来的流民,此时他们早已经吃上官府的救济粮。但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下去也不是个事,秋收眼看着就要熬到,此时要是死了太多人,到时候政绩策上不好看。于是乎,在本县灾民的骂声中,官府终于开了粮仓。每日早晚,凡属开阳县户籍百姓,皆可凭借户籍册前来领取赈灾粮。此令一出,城外买卖人口的生意更是繁荣,拜义父的,拜义母的,自愿入赘、为媳的,在城门下转一圈,就能见到几十起。外来流民们痛斥开阳县县令只管本县百姓不管他们死活,民怨四起。秦瑶一行人猥琐行至金石镇时,官府粮车已经快要被劫走了。村长侄儿周正负责押运粮车,眼看着粮车就要被一帮预谋已久的外地流民抢走,又急又怒,正不知如何是好时,眼角余光突然瞧见一道熟悉人影。当即,两眼放光,大声呼喊:“秦娘子!救命啊秦娘子!”回程这短短几天,为了对付流民,大壮和丁家的两名护卫早已经与秦瑶达成默契,一看秦瑶拔刀出手,立马抄起手边武器跟了上去。秦瑶开道,刀背一扫便倒下一片,普通人遇到她,根本没有还手余地。丁家两名护卫和大壮便乘机潜到粮车前,招呼周正等官差推上粮车跟在自己等人身后。只等秦瑶扫除障碍,清理出一条道路,立马护着粮车冲了出去。因为对方都是平民,并不敢杀人,一旦看见目标冲出包围圈,知道没能成事,气势自然就弱了下来。按照往常,周正铁定要拿起锁链抓住几个带头的下大狱,可眼下遇到的都是平民,他也只能恨恨叹息,指挥同伴们将粮车全部夺回来之后,举起打棍威胁喝退他们。最终,还是秦瑶出刀划伤领头人的胳膊见了血,这些外地流民这才满心不甘的退去。跑走之前,还不忘回头“呸”的吐了口唾沫。周正这暴脾气,当即甩出铁链作势就要捉拿他们,那群人这才忙不迭一溜烟跑了。“怎么回事?”秦瑶提刀来到周正等人身前询问情况。随手想从路边抓一把杂草擦刀上的鲜血,草没抓到一根,倒是摸到一手干巴巴的尘土。她险些忘了,除去那地里还在长的庄稼,路边凡是能进肚的,早已经被采光。外来的流民们也知道,庄稼就是农人的命根子,要是动了田里的庄稼,开阳县百姓肯定要跟他们拼命。做事留一线,怕把事情做绝遭到反噬,这才留下了田地里的庄稼。没拿到草,秦瑶只能抓一把土,用土扫了扫刀面,递给车上的刘季,示意他先收起来。周正“唉”的叹了一声,“这些外来的流民没有本县户籍,领不到咱们的救济粮,一个个急红了眼,不怕死的来抢官家粮。”秦瑶疑惑问:“县令大人没向上面请要赈灾粮吗?这些流民朝廷准备如何安置?”周正只是个小小衙差,知道的事情不多,但县令已经向上呈报灾情的事情他是听说了的。“县令已将情况上报,但这些流民本不是咱们这的,知府大人还得向朝廷上报,得到朝廷下令,才敢动粮仓,这就算是八百里加急,也得等上十天半个月啊。”所以没有朝廷明确指令的情况下,县令能顾得上本县县内灾民就很不错了。而且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赌坊、典当行这两家蛇鼠一窝,内里还有别的势力插手,先前大量囤积低价粮,此时以天价抛售,灾情要是那么快就解除,他们还怎么牟利?这些话,周正不好明说,但秦瑶稍微一想也就想到了,眉头微皱。强龙不压地头蛇,看来这混乱的日子还要持续一段时间。周正还有任务在身,脱了困,道了谢,便告辞了。目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