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梅姑不愿意去京城,扶薇也并没有那么急迫地想回京,她暂时在宿家住了下来。
日子一下子变得悠然。
宿清焉恢复了每隔一日去学堂授课,时不时会去一趟南源城接一些活计回来做。
扶薇跟着宿清焉学会做火折子、花灯、纸鸢,也会跟着他学做些雕刻。只是做雕刻有些累手,扶薇只学了一点就没了太多兴趣。
他们就像寻常的恩爱小夫妻,琴瑟和鸣。
两个月里,扶薇见到宿流峥几次。她尽量避开,不和他接触。只是宿流峥不大讲道理,总是要凑上来。每每两个人都要呛上几句。
不过扶薇如今已经不再打宿流峥了。
——毕竟打他只会让他舒爽。
扶薇坐在庭院里,摆弄宿清焉雕了一半的核雕。小小的核雕十分精致,雕着一对小夫妻蹲在湖边放莲花灯的情景。他雕得惟妙惟肖,仿佛能看见那对小夫妻两个人脸上的笑容。
还只差一些衣服上的细节,就要雕完了。
扶薇有心自己添上两道,可是拿着刀子比量半天,下不去手,她总是担心一切割错了,这个宿清焉摆弄了好多日的核雕就要被毁。
最终她还是放下了刀,等着宿清焉回来之后将它雕好。
今日宿清焉要进城,他傍晚才会回来,而现在才上午。
天气逐渐转暖,有嫩绿从庭院的砖缝间冒头,昂扬着生机。
扶薇抬起眼,闭着眼睛享受初春的暖阳落在她的脸上。
真是十分惬意舒服。被这样的春风暖阳滋养着,扶薇觉得自己的身体也要跟着好了许多。
忽然有阴影落下来,扶薇睁开眼,猛然看见宿流峥在自己面前放大的脸庞。
扶薇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双手抵在宿流峥的胸口,将他用力推开。
“你来干什么!”扶薇质问。
宿流峥歪着头,道:“这是我家。”
扶薇抿了抿唇,完全无法反驳。她掖了掖鬓发,转过脸,去看面前桌子上的那个核雕。
宿流峥的手突然出现在扶薇的视线里,他拿起核雕,举起来,对着太阳眯着眼睛打量。
“这是你哥的东西,别乱动。”扶薇叮嘱了一句。她知道若宿流峥知道这是宿清焉的东西,宿流峥必然不会将其损坏。
扶薇早就摸清楚了宿流峥的性子,只要和他哥哥有关的事情,他都会很上心。宿清焉仿佛是他心里最重要的人,远比他的母亲还要重要。
这也是扶薇不懂的地方,既然他那么敬重自己的兄长,又为何会和兄长的妻子牵扯不清?
扶薇轻叹了一声,软了语气:“流峥,我们不要再单独见面了。”
宿流峥立刻转头盯向她。
扶薇却没有看向他。她转过脸,望向砖缝间拼命生长的野草,她怅然般开口:“是我招惹你,是我的错。可我不希望你哥哥不好受。我相信
你也和我一样不想你哥哥不好受。”
宿流峥盯着扶薇好半晌,才闷声:“才没有!我哥哥不会介意的!”
扶薇摇头:“你和你哥哥从来不见面,你怎么知道他不介意?”
宿流峥愣住。
扶薇盯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没有男人会不介意。你哥哥是天下最端方的正人君子,他只不过是把介意藏在了心里。我不想他再受伤,所以也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那么我呢?”宿流峥突然问。
他死死盯着扶薇,眼底卷着巨浪般的挣扎。
哥哥在他心中永远都是最重要的,这是无需质疑之事。可是这一刻,他也想问问面前这个女人,时不时只在乎哥哥有没有受伤会不会难过,完全不在意他的心情?
他朝扶薇迈步,双手撑在桌面上,弯腰靠近,逐渐逼近扶薇,咬牙切齿:“你想要我的时候把我抓到床上去,让我学我哥哥!你不要我的时候,就用看陌生人的眼神来看我!”
许是因为他生了一张和宿清焉完全一模一样的脸庞,扶薇望着他痛苦的样子,心里竟是跟着一疼。
扶薇不允许自己心疼别的男人。她偏过脸去,狠心地说:“你当然不是陌生人,你是清焉的弟弟。”
扶薇觉得宿流峥心里对他兄长有很多误会,若没有那个兄弟俩之间不能相见的命数之说便好了。
她心烦意乱,说:“你可以自己去问问你兄长,问问他希不希望你再来找我。”
宿流峥沉默下来。
长久的沉默,让扶薇诧异地抬眸望向他。惊见宿流峥眼睛红红的,竟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我也想见哥哥,他们都不让我见哥哥。”宿流峥低声道。他将声音压低,声线沙哑中带着丝诡异。
“嫂嫂,你能不能帮我?”宿流峥睁大了眼睛,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扶薇。
扶薇忽然觉得他很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