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青臣按着李钺,往他的脑袋上戴花。
祝青臣捧住他的脸:“别乱动,这可是‘永结同心花’。”
李钺委屈巴巴:“没乱动,我好像又听见蜜蜂的声音了。”
祝青臣环顾四周:“没有蜜蜂,你听错了。”
两个系统幽幽飘过:“这位臣臣,你误会了,他巴不得蜜蜂再来叮他一口呢。”
乌岚坐在火堆边,正往半熟的兔子上撒调料。
忽然,沈随走到他身边。
乌岚抬起头,看见是他,于是往边上挪了挪。
沈随在他身边坐下,喊了一声:“阿岚。”
乌岚别过头去,不想理他。
沈随低下头,整理了一下衣摆,又用手心在衣摆上搓了搓。
他低声问:“我能问问,为什么吗?先前我是商人的时候,你和你的朋友待我十分热情,会向我介绍乌寨,还带我到处闲逛,为何最近如此冷淡?”
乌岚抬起头,一本正经:“因为你还没跟我们道歉呢!”
“道歉?”沈随不解。
“你假扮商人,骗了我,还骗了乌寨的所有人!你还没跟我们道歉!”
“原来如此。”
沈随恍然大悟,连忙站起身来,向他做了个深揖,又向旁边暗中观察的少年们行了个礼。
“是我一时疏忽,忘了给你们道歉。抱歉,不该骗你们的。”
这还差不多。
乌岚和朋友们这才满意,走了出来,重新和他坐在一块儿。
“下回可不许骗我们了,就因为你从我们这里套话,害得我们被寨子里的人教训了半天。”
“别提了。”乌岚瘪了瘪嘴,“我还被我爹骂了半天呢,他说我跟牛一样,在外面什么事情都跟别人说,半点心眼都不长,气死我了!”
沈随再次道歉:“对不住,是我不好。”
乌岚磨了磨后槽牙,低声道:“中原人全都阴险狡诈、善于伪装,没一个好东西。”
朋友们连忙碰碰他,提醒他不要说错了话。
乌岚又补充道:“除了祝老师,祝老师是好人。”
“除了刘大人和张大人,他们也是好人。”
“
还要除了……”
他们排除了一堆人,最后只剩下顾燕庭。
沈随撑着头,一脸好笑地看着他们。
苗疆人到底哪里粗鄙了?分明很有意思。
*
在乌寨待了一个多月,眼看着马上就要入冬了。
沈随一行人不能再耽搁了,再三谢过乌寨主的款待与挽留,便准备启程回京。
这天清晨,晴空万里。
一行人牵着马匹,站在山路上。
顾燕庭戴着枷锁与镣铐,蓬头垢面地站在队伍里,由两个士兵看管着。
沈随站在队伍前面,与寨中众人道别。
“多谢乌寨主款待,多谢诸位同僚,多谢……”他顿了顿,目光落在乌岚身上,轻声道,“多谢乌岚小公子招待。”
乌岚摆摆手:“不用客气,都是应该做的。还有,那个——”
乌岚道:“顾燕庭走了,我们寨子里就没有中原官员了。沈大人,你回去的时候,记得跟皇帝说一声,请他再派一个教书的过来。”
乌寨主赶忙阻止他:“阿岚,不许无礼。”
沈随笑了笑,应道:“不要紧,乌岚说的在理,我会回去向陛下禀报的。新的驻守官员,明年开春应该就会到的。”
“那就好。”
苗寨众人将他们送到山下,还想再送,被沈随婉拒了。
“就送到这里吧。”沈随抱拳行礼,“有劳诸位相送,后会有期。”
乌岚站在父亲身后,向他挥了挥手:“后会有期。”
顾燕庭被士兵押送着,经过乌岚身边的时候,他回过头,看了乌岚一眼。
他再次听见乌岚的心声——
“沈大人也是个好人。”
顾燕庭看着乌岚,忽然红了眼眶,甚至落下泪来。
临死之前,他终于开始后悔。
*
就这样,顾燕庭被押送到京城。
皇帝震怒,亲自问罪。
最后顾燕庭被判斩立决。
据说当时——
顾燕庭站在金龙殿上,怒骂皇帝识人不清,竟然将他这种国之栋梁,派到鸟不拉屎的苗疆去,他是天降文曲星,他怀才不遇,心中愤懑。
反正就是怪天怪地,怪苗疆怪皇帝,把能怪的东西都怪了一遍。
或许他想效仿那些死谏的文臣,但如果他没有一边发抖,一边怒骂的话,应该会更像一些。
结果,被皇帝下令拖下去的时候,顾燕庭的裤子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