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每一个操刀的人都是一份活着的卷宗,这件事才是他最看重的,宋盏不敢触他的霉头,不代表他能一直忍受和这些下等人共事。
他甚至都不在乎阿素在做什么,这座符楼是月停城城主造出的海上浮沫,他们这些人为了权利,美色,钱财,修行大道聚在此处,其实什么也得不到,全是在做他殷函孟一人的垫脚石。
底下的人笑他拾人牙慧,上层的人讽他空算计一场,阿素的无视,梁丑的打压,还有那些下贱妖族的哭叫声,无一不叫他心烦,因为感到无能为力,所以愤怒。
现在葛青衫死了,他好像一下子松快了,想从前那样,有他在,自己就永远不是最狼狈的那个。
他跪着,葛青衫就得趴着,他拱手,葛青衫就得磕头!
没人能和他一样,这个杀猪匠就只配被他利用,迟早有一天他会从这里出去,把他们都踩在脚下。
瞧不见的一侧,葛青衫袖中飘出一抹明黄,迅速燃烧,几瞬便只剩些许飞灰。
“......”
鲜红色的液体倾泄而下,落在散落的卷宗之间,有几滴溅起,为他脚下那人平添了几分血色。
宋盏摸向前胸,那处不知何时插上了三支短剑,带着火属性的灵力从伤口向其它器官蔓延,很快就带起一阵阵焦臭味,强烈的灼烧感刺痛他的神经,黑黢的血肉外翻。
“啪哒,啪哒,啪哒”有人打着响指从暗处走出来,一边哼唱着小曲。
“好大意啊,宋大人”
少女灵巧的手指打着节拍,每有一声响,那灵力就以莲花纹样在他胸口绽开一回,极致的痛楚伴随着蜷缩□□,宋盏试图忍痛将短剑拔出。
在他眼里,‘阿素’一步步的走近,而他体内的灵力却不可抑制地从伤口消散出去,不过片刻,那血就止不住了。
“小...姐...”宋盏终究也像他看不起的那人一样,趴在地上,请求对方饶自己一命。
许茗仪数着拍子,到第九下宋盏才彻底断了气。
“他两倒是般配。”阿素体内的灵力又浓厚了一分。
每杀一个层主,这具身体的修为都在上涨,余辛死后,许茗仪便发现了这点,若非如此,即使阿素天赋超然,越级杀人这种活也不是她一个符修能干的。
苟命和囤‘货’才能实现自身能力最大化。
“贝珠,交代多带些化尸粉。”
“你怎么知道他会翻动尸体。”许茗仪带着贝珠在上楼的转角处用【影】埋伏了半炷香,就是为了等他最不设防的那一瞬催动符箓。
“我没见过他,这些账目里宋盏的名字出现的次数最多,层主之间不存在直属关系,都是凭实力说话,宋盏本人的修为高于葛青衫,但放在楼里也是不够看的,这么多的利益往来,说明他是个很有手段的人。”
“所以?”贝珠不解。
“以手段威逼胁迫,葛青衫没做成的事,宋盏却做成了,两人之间修为大有差异,却邻里似得挨着,宋盏野心这么大,你猜他服不服?”
“他两关系不好。”贝珠总结道。
“是很差。”许茗仪翻开葛青衫案上的一本书册,抽出半张粗糙的白纸来,指给她看。
“宋盏在调查他?”
应当是葛青衫最近才收到的,这书册卷了边,也有些发黄,夹带的这张纸却是新的,使了些障眼法,被许茗仪解开了。
“章环....好熟悉的名字。”贝珠接着往下读,文字的排列变得有些混乱,大概是记录的人碰上了什么急事。
“第三个掌刀的人。”
“他们是一伙的?这和姓葛的有什么关系”人修就喜欢整这些弯弯绕绕的,小珍珠想不明白。
“两人合谋推了葛青衫出来,让他承担做第一人的风险,他们再接着用他的法子,姓葛的连我的身形都不清楚就着手准备了。”葛青衫修为低了些,却是葛很有想法的符修,胆子小又缺心眼子,实在是颗很好用的棋子。
\"你同情他吗,阿素\"
贝珠没感受到许茗仪的情绪波动,只是从冗长的句子里试图理解她这个人。
“怎么会呢”许茗仪几乎要笑起来。
他们人与人争斗,却将阿素当成圈中猪狗,俎上鱼肉,踩着她追名逐利,这里没有可怜人,有的只是趋炎附势的人渣,许茗仪不会生出同情,阿素更不会。
“往上吧。”
葛青衫在楼中能驱使的人少,这时候上六层,宋盏的人也好解决,只是她没把握不会闹出动静来,四面楚歌的情况一旦出现,对现在的她来说也是棘手的,得想办法创造对自己最有利的局面。
今夜手上沾了不少血,许茗仪却没觉得快意,报仇这件事阿素本人也能实现,许茗仪自问做不到和她感同身受,她没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捆着下过刀子,没被友人数次背叛过,没有父母自然也谈不上抛弃,真真切切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