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禧攥紧了水壶的提手。
“这么会缠男人,现在不缠我了?”周京臣的唇似有若无抵在她脸颊,长出的胡茬刺刺拉拉,坚硬戳着她,“缠叶柏南了,是吗。”
隔着单薄的衬衫,程禧也感觉到他的体温和心跳,在静谧的楼道里,深沉,灼烫,一下接一下的律动。
“身子没恢复,吃不消,你老实点。”他咬着她耳垂,一字一顿。
程禧蜷缩在他胸口,一动不动。
片刻,周京臣站直,“回周家收拾行李,星期五送你去外地。”
她一惊,惶惶抬头。
“你母亲也去。”
星期五。
三天后。
“是周夫人的安排吗?”
大门上方是条状的玻璃窗,有光亮渗入,映在周京臣眉间,他皱着。
“外地是哪里?”
“五百公里外。”
程禧心口一揪,“我多久回来。”
“年之内,不准回来。”他重新拨弄着打火机,“周家什么时候有孙辈了,你什么时候回。”
她眼前一黑,险些栽倒。
堪堪抓稳了梯子,嘴唇抑制不住地抖着,“你和华小姐生下孩子我才能回来吗。”
周京臣整个人形容不出的戾气,他拽门出去,“对。”
程禧追出楼道,他步伐飞快,消失在电梯门。
华菁菁提了一盒宵夜,在华夫人的病房外等他,“你去什么地方了?”
周京臣一边解腕表,一边进屋,“去楼下抽根烟。”
华夫人各种检查折腾了一天,早早睡了,他看着监测仪的数据,把手表撂在床头柜上,“你先回老宅,我凌晨再走。”
“食堂没什么吃的,我买了炒饭和小米粥,你凑合吃。”华菁菁打开餐盒,“你在楼下抽烟?我瞧电梯分明是从楼上下来的。”
“抽完烟去楼上了。”
他回答得轻巧,却是实实在在撒谎了,华菁菁一言不发注视他。
“你连小姑子的醋也吃?”周京臣笑,握了握她手,安抚性的,“叶柏南背后是叶氏家族,他这次替程禧挡刀,我必须给叶家夫妇面子。”
“叶家夫妇是商场的狠角色,是要给面子。”华菁菁很懂拿捏男人,男人撒谎了,本身是愧疚的,女人越是大度,男人越是愧疚,会在其他方面弥补。一旦死咬不放,刨根问底,兴许男人一冲动,破罐破摔了,周京臣这种高位的男人,更在意这点体面。
体面是权富夫妇的相处之道。
“其实程禧去外省生活,是好事。”华菁菁转移话题,“你集团分公司的老总马明昭,欺负过她吧?胡生恨她,耿夫人也是,远离是非中心,反而安全。”
周京臣坐在陪护椅上,“马明昭那件事,是有人害她。”他不露声色,望向华菁菁,“你认为害她的会是谁呢?”
“职场潜规则谈不上害,部门经理争业绩,下属有漂亮的小姑娘,献给合作方,事后给足奖金,大部分是心甘情愿的。程禧清高,脾气倔,她的经理没料到吧。”
天花板的白灯太亮,对视久了,有点眩晕,周京臣眼神移开,随手翻阅桌上的文件,“我也这样认为的。”
幕后主谋与华菁菁无关。
他混迹商场,不是吃素的。
任何心中有鬼的,逃不过他眼神的审判。
华菁菁绝对是没鬼的。
周京臣有一搭无一搭叩击着椅子扶手,目光飘向窗外。
究竟是谁。
在他眼皮底下兴风作浪,胆子如此狂妄。
叶柏南术后的第六天,程禧陪着他下楼,在一楼花园透透气。
他披了大衣,风吹得下摆扬起,脸上有几分失血的苍白。
程禧举着伞,往清静避雨的木廊走,“你要是不舒服,就回去。”
“我有那么脆弱吗?”
“伤筋动骨一百天,何况你右臂的伤口缝了十七针。”叶柏南的个子高,她抻直了胳膊,踮着脚。
他见状弯下腰,和她靠在一起,并肩在伞下散步。
有两辆车这时一前一后驶入西门的停车场。
第一辆是周京臣的座驾,他穿着商务西装迈下后座,似乎是从公司赶来,拎了大包小包的食材补品,进入住院部大楼。
看样子,华夫人的病情不乐观,要继续住院。
第二辆车是一名珠光宝气的贵妇,天色暗,程禧看不真切,倒是叶柏南面色骤然严肃,缓缓直起身。
“你好大的本事啊!手术台上九死一生,竟然瞒着我。”
叶太太一手挎包,一手打伞,疾步走来,雷霆之怒。
“我在家等你的电话,等你的秘书报信儿,我高估自己的分量了,你眼中哪有我这个母亲。”她一瞥程禧,“是哪个狐狸精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