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赛特撇开长达两米的杂草,这才从草间的缝隙中窥见池水的形色。
“神池边的草有净化的功效,我们都是定时修剪的。”阿皮斯莫了补上一句,“等冲天草长到五米的样子,我们就会修剪,把草料晒干炼制成祛除瘴气的药材。”
冲天草。赛特哑言,这名字取的还真是颇具形态。
把班特扔进池水里后,赛特这才慢条斯理的褪去衣衫。冲天草长势旺盛,形成一道天然的麦黄屏障,池水碧绿中泛着蓝意,清澈无比,赛特迈入水中,只觉水温温热,有着一股好闻的阳光的气味随着鼻息淌入体内。
奇异的酥麻感随着入水,从伤口处隐约着导入体内,刺激着神经,赛特注意到没入水中的大腿处的伤痕正在慢慢的结痂,痂口随之脱落,一条粉嫩的新肉疤随即取代了之前划破的伤口。
这个池水有治愈功能。赛特不经意的想到。然而,这并不是什么值得惊奇的事情,神灵住的地方总归有那么一个两个的神奇秘境。他闭上眼,那条缠满了绷带的手臂展开着抵在池子外沿的石壁处并不落水。
池水有镇定的效果,袅袅的水烟将休憩的伤员湮没,赛特的呼吸变得轻盈,赤色的长发被打散浮在水池上方。
他的意识渐渐的消散。天空没有了星光闪烁,篝火失去活力的起伏,热意褪却,冰霜亦不负存在,好似一只无形的手悄悄的抓住往生者的命门,拽回无尽的黑暗。
沙漠神伸展了一下身子,他闭着眼睛不想动弹,没有击打水面的声响,他甚至听不见自己的喘息,翘长的睫毛颤动着,然而眼皮却未收到打开的指令。
黑色。
伸手不见五指的空洞。
“哥哥?”
神灵忪动着,他不敢睁眼。半晌,他终于幽幽的睁开眼睛,缓缓的左右张望,熟悉的悬浮感传来窒息的难受。
死亡?
不,准确的说这里是独属于他一人的世界。在这里他可以定义自己是生者,也可以定义自己是死者。生与死失去了界限,没有人会来与他争论其中的定义。
哭喊无数遍也走不尽的虚无黑暗。
欢迎回来属于你的世界。
灵魂的深处传来恶意的撕喘,锁链从四面八方贯入他的四肢百骸。上一刻还意气风发的紧紧抓上心中所念之人的手,此刻却是空空荡荡。
赛特有些茫然,意识的齿轮卡主了壳,应有的故事变成了灰。
他在神池休养。
可如今的眼前怎么会一片漆黑!
“哥哥?哥哥!”
他上下摸索,蓦然,缓缓的从虚无中掏出一根冰凉的短柱。
咔嚓。
短柱的顶部有一颗软软的按钮。
“这个东西叫手电筒。”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那是奥西里斯碎碎念着交给他东西用途时诉说的东西的学名。
随着手中触碰到的按钮,他的世界发出了一道明亮的光!漆黑的空间中唯一的,坚定的光路!
朝着那道射出去的光,赛特恍惚的伸出了手,那道光抵在了空荡的手掌中心,随着五指合拢,光从掌心中跳到了指节骨上,怎么抓也抓不住。
明明光就在眼前才是。
沙漠神垂下眼眸,他的神情淡漠,嘴角下压,已然没有一丝丝的力气来做出任何的表情。
是了,他已经死了,早在千万年前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好久没有做梦了,赛特惊觉,痴笑着流出泪来,原来死掉的神灵不仅意识不灭,还会做上美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空荡的黑暗中连回声都不曾回荡,他连听听自己的回声这样简单的奢望都无法实现,又怎么可能再度重出人世,去他妈的逍遥快活!
草你妈的!
神灵恸哭,屈膝将脸迈入其中。去他妈的做梦!若是不去做这么个美梦,他收到来自奥西里斯的礼物还能再开心一段时间。
万年的禁锢让这位肆意大漠的神灵学会了收敛情绪,他会崩溃的嚎啕大哭,狂躁的在寂静中奔跑,可在大多数的时间里他是沉稳的,是内敛的。
“所以,我只是在做梦?”
梦中的一切过于美好,以至于醒来之际这寂静感的反差让他在一瞬间溃堤。
“哥哥!哥哥!”
赛特伸出手,喃喃着,他做出渴求的姿势,他的灵魂在坠落。岩石从峭壁间滑落,他茫然的伸出手去,去抓住与他一块儿掉落的石头。
一起坠入吧,赛特闭上眼,如此想到。
他抓住了那块石头,掌心终于不再是空空荡荡的。
“赛特,醒醒。”
冰凉坚硬的石头传来了阵阵温热,变得柔软。
“赛特!你给我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