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答应圣术师的邀请,对尤朵拉而言其实并不是什么需要为难的问题。
就如圣术师所言,无论她是否答应,都不会影响她在坎法斯的旅途。
“如果你想问坎法斯的事情,可以问我。”伊莱大抵看出尤朵拉的不确定和犹豫,开口主动为她切断了拖延她决定的点。
“虽然我并非什么都知道。”金发少年的声音在无比热闹的包间内有些不太清晰,他垂眼避开了尤朵拉看过去的视线:“至少你想问的问题,我会尽力给你答案。”
坎法斯王城内确实无比繁华,大概季节正好,浅色的花树摇曳,起风便有纷纷飘落的花瓣。
如果要说尤朵拉对坎法斯王城的整体印象……比起恢宏华丽,它显得要更加低调,甚至因为那些花瓣而显得柔和。
它似乎原本要打造得接近于“圣城”这个概念,但是却收敛在了某个限度内。
……以及,对尤朵拉而言最具有冲击性的,果然还是那几乎到处都是的前代白之子雕像。
说“到处都是”可能有些过了,至少她来到这家餐馆的时候路过的街道都竖着无比洁白的白之子雕像。
在路过喷泉广场的时候,她也看到了在广场中心的巨大雕像。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可能在王都最大的广场中心,伫立着整个坎法斯最大的前代白之子雕像吧?
放大后的雕像能够看得更清楚,虽然无法看清面容,却能看得出那是双手合十微微低头,做出祈祷姿势的女性——的确完全不像是光明神。
在走过几个街区的时候,他们自然不可避免会碰到坎法斯的居民。
因为那头显眼的白发,尤朵拉自然无法避开他们的视线和注目。在对“白之子”的惊叹后,他们会如先前在边境小镇的酒馆内那些佣兵和冒险者一般,带着虔诚和敬意垂下头颅——但是始终,不曾有过那种近乎疯狂的对信仰的索求。
讲实话,尤朵拉松了口气。这种情况她似乎适应良好,至少没有到达会让她不适的程度——虽然她也并不喜欢。
也有可能是前代为她缓解了压力,毕竟那些居民往往在对她表达敬意后,便会转向前代的雕像,学着雕像的动作,闭目祈祷。
……好违和。尤朵拉是这么认为的。
尤朵拉想知道坎法斯更多的事情——为了她自己,为了可能与她有微末关系的前代白之子能够带来的信息。
“比起陌生的圣术师,还是问我比较好吧,大小姐?”尤朵拉没有立刻回答伊莱的话。片刻后他抬眼对上少女的视线,虽然是反问的语气,却无比肯定。
……伊莱说的也没错。
至少关于她自身的大部分事情,作为她的同伴他们几乎全都知道,她也能更加放心地询问出口。
“我赞同你的说法。”少女伸手戳了戳自己的脸颊,表情有些纠结:“……坎法斯信仰的真的是光明神吗?”
“——我是说,他们看起来,比起光明神,好像更加把前代当做信仰。”
至少在尤朵拉看来,以她所见的坎法斯王都而言,这不像是一个信仰光明神的国度——而像是信仰白之子的国度。
她以为坎法斯拒绝神殿是因为他们认为神明无需人间的代行者——现在看来,难道是因为他们认为白之子才是光明神的代行者吗?
“这个我可以回答——”
毕维斯不甘寂寞地插话,手中不甚熟练挥舞着刀叉切块鱼肉的精灵少年说道,他看起来有点气鼓鼓的——生气原因不明。
尤朵拉已经知道该怎么让毕维斯不添乱,而伊莱爷懒得和毕维斯殿下计较这点小事——他们洗耳恭听。
“我见过坎法斯的人类,他们和森林有点交涉,在我更小的时候派人来见过艾普莉。”毕维斯大抵对现状满意了些,他开口:“聊了什么我不记得了,不过我记得艾普莉后来怎么骂他们的。”
尤朵拉感到了一瞬间疑惑。她下意识回忆了一番,发现毕维斯对艾普莉女王的记忆和描述,总是一些艾普莉女王较为“激烈”的言论。
……这是母子间奇妙的相处方式吗?
“——该死的光明神走狗,以为披上忏悔的外皮就能够被原谅吗?别说举国忏悔,即便你们全都堕入黑暗,也绝对无法偿还……”毕维斯念出自己记忆中的咒骂,说完后略带惊叹:“这么想来,艾普莉骂得还真是过分诶。”
【尤朵拉进行侦查检定:1d100 = 86/75 失败】
尤朵拉:……
算了,她已经习惯了。
对于不夜之世的居民而言,“堕入黑暗”确实是相当恶毒的诅咒。
虽然因为毕维斯殿下“错误引导”,尤朵拉知道自己大抵上对艾普莉女王有不小的认知误差,但是至少——能够作为守树一族的女王的存在,结合《焰之歌》中的少数描绘,她并不是会随意说出这种充满恶意话语的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