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据微微颤抖,但他不愿往后退,仍然昂首直视,既然父皇从未想过杀他,他就绝对不会让此悖逆人伦之事发生,令奸佞当道擅权。
他是天子之子,是大汉的储君!
【江充没有让巫偶这种东西直接跟太子扯上关系,那样对太子的构陷太明显了,多疑又多智的帝王万一起疑,他做出的那些谋划,立刻功亏一篑宣告破产。
“巫蛊之祸起自朱安世,成于江充,遂及公主、皇后、太子,皆败”,巫蛊这东西最先出现在跟巫蛊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里,也是在征和元年的十一月,太仆公孙敬声挪用公款的事情被人举报,公孙敬声因此下狱。
公孙敬声是非常典型的外戚形象,权位重但脑子蠢,不干事就想着怎么为自己谋取福利,他爹是公孙贺,数次跟随卫青出击匈奴,虽然没立下什么战功,他娘是卫皇后的姐姐卫君孺,史书里说他是“敬声以皇后姊子,骄奢不奉法”。
他是因为是皇后姐姐的儿子,才自恃身份,敢贪墨北军的军款,而跟汉武帝一起光屁股长大,在当时位列三公之首的公孙贺,并没有在这个方向多提。
公孙贺为了保住自己的这个倒霉儿子,急上之所急,说他可以逮住汉武帝下诏通缉但一直没抓住的那个朱安世来赎公孙敬声的罪,汉武帝答应了,而这个长时间逃脱法网的朱安世,真的就这么被公孙贺抓住了。
公孙贺估计也没想到他这么能耐,他迫不及待将这个交易工具送进大狱来赎公孙敬声,却见朱安世笑着对他说:“丞相祸及宗矣。南山之竹不足受我辞,斜谷之木不足为我械。”
而正如他所说,这场最后累及数万人的巫蛊之祸,以公孙贺一族始,朱安世在大狱里向汉武帝告发了公孙敬声与阳石公主私通,并且将巫蛊偶埋在了甘泉宫的驰道之下,意图诅咒陛下。
一个京师里不事政务的人,是怎么得知私通这样的宫闱秘辛的,又是怎么在狱中都能把这个消息传递到汉武帝跟前的,朱安世在史书中记载仅有寥寥几笔,他要是真这么手眼通天,就不会被公孙贺抓住了。
所以还是跟之前那个猜想一样,有人在帮他,这个人不一定是江充,但一定谋杀太子利益集团中的一员,朱安世这个使巫蛊起的人,史书中甚至没有他最后是否伏法死去的记录。
巫偶诅咒这个东西,也正式出现在了汉武帝面前,当他派人挖开甘泉宫的地道,发现底下的的确确埋着一些桐木人时,尚在病中的帝王陡然暴怒,公孙贺公孙敬声父子在狱中就死了,武帝的亲女儿诸邑公主和阳石公主以及卫青长子长平侯卫伉,也被株连。
啧啧,帝王薄幸,猪猪真是个中翘楚。】
天音最后一句的叹惋嘲弄之意非常明显,令抬头看着的汉武帝面色一沉,巫蛊之案句句都在细数他的罪状。
掌控政权居于天下至高之位的帝王当然不能容忍自己被小人蒙蔽,他已经在心里记下天音所说那些人的名字。
同时他也忍不住想,自己推动的国策是否过于极端,以至于权力迭代之时,这些人忍不住狗急跳墙,连年征战要求他必须要这么做,他不允许朝堂上下有太多的反对声音。
汉武帝现在既后悔他办了这个家宴,又庆幸他办了这个家宴,若天音在众臣面前展现,只怕会引起不小的动荡,同时随着天音如数家珍似的将他晚年时的所作所为拆开揉碎了讲,难免心生有愧。
他现在如此信任宠爱这几人,晚年又怎么会这么心狠地株连呢?
【而这个时候,太子的处境就已经很危险了,公孙贺死后,利益集团中的刘屈氂上位,从涿郡太守胜任三公之首,而卫青霍去病都已经因病去世,军中李广利权力日盛。
天子身侧,朝堂上,军营里,这三者构成了一个稳固的阵营,刀尖共同对准太子刘据。
“上春秋高,意多所恶,以为左右皆为蛊道祝诅,穷治其事”,本来就迷信的汉武帝对巫蛊这样的事情当然非常忌讳,正逢他身体不适,江充立刻进言,说也许是因为蛊气未清,不如换个地方休息。
汉武帝晚年时经常移驾,将前朝托付给太子,后宫托付给皇后,这次他也没有犹豫,跑到甘泉宫去休养身体了。
当汉武帝踏入甘泉宫的那一刻,留给太子的就只有一个死局了。
太子是正统继位人,只要不造反就没人奈何得了他,可是江充知道太子刘据畏惧自己的父亲,卫皇后更是长久地不能见天子面,钩弋夫人和刘弗陵的消息她肯定知道,这对母子在亲眼目睹两位公主与卫伉身死之后,难道不会畏惧于天子狠辣无情的手段吗?
只要太子拿起刀剑,造反的罪名就坐实了。
汉武帝移驾甘泉宫之后还是觉得身体不舒服,老觉得有小人拿棍子打他,江充立刻趁热打铁,肯定还是因为巫蛊诅咒,不如让臣去查查,汉武帝同意了。
看看当时汉武帝移驾甘泉宫时身边都是些什么人,按道侯韩说、御史章赣、黄门苏文,巧的是,这些人都跟江充一样,与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