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国歪着头,一脸懵懂,“阿娘在东方阿叔家里帮着烹煮呢!阿叔一早就去码头谋生计去了,天快黑了才能回来。”
韦艳蓉笑着点点头,她直起腰来正要跟小女娃走,突然就听身后传来一阵不合时宜的吵嚷。
“喂!你是何人!看你在这里鬼鬼祟祟多时了!”
“看他东张西望的,像个小贼,肯定是来偷东西的!”
“搜搜看他身上有什么东西!”
“若搜到了,打一顿再去送官!”
“别让他跑了!”
“……”
韦艳蓉闻声转头望去,就见三两个身高马大的壮硕汉子正在围着一个衣衫破烂的单薄青年,周围还有一些人正陆陆续续地向那边走去。
见此情景,韦艳蓉不禁皱了皱眉。
看那青年的装扮似乎是那种来建康城讨生活的灾民,只是不知怎么就闯进了这北方侨民抱团,极为排斥外人的春和坊。
出于恻隐,她还是喊了句:“等等!莫要动手!”
有个壮汉已经准备去拽那瘦弱青年的衣领了,听到韦艳蓉的声音,这才停手。
几双凶神恶煞的眼睛方才见到萧玉蓉,便都变得老实了。
他们知道这位“韦郎君”是东方头领家的贵客,所以不敢对她无礼,但涉及坊里的安全,这些人却一点儿都不敢马虎。
一名壮汉拱手道:“郎君,坊里来了生人,不知有何企图,不可不察,这种事交给俺们便好。”
韦艳蓉抛下阿国,边走边说:“一个自外乡逃难而来的灾民,何必与他计较,若有余粮,给口饭吃便好;若没有,也无需动手动脚的,给他指条明路,去别的里坊看看。我听闻城南朱雀航,有大户已经开始搭篷施粥了,官府的赈粮也会陆续发往受灾的郡县。”
但当他走到那几个壮汉身旁的时候,见到来人,他也不禁愣了愣。
搭眼一看就觉得这人确实有些古怪,破衣烂衫,头戴斗笠,满脸污痕,这都正常。
却见他除了脸脏、手脏之外,脖颈处却是干净的,很显然他是提前伪装成这副模样的,难怪会被坊里原本警惕心就强的南附侨民给盯上。
但韦艳蓉在意的是,这青年似乎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让她不禁再次仔细打量起了他。
面对着周围众多凶神恶煞的侨民壮汉,这青年没有一丝的惧怕,却总给人一种风轻云淡的从容。
韦艳蓉拨开一个正要指鼻子叫骂的壮汉,来到那青年身前,问道:“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青年只是淡然一笑:“韦家女郎还认得朕?”
周围依旧乱哄哄的,又多出了许多看热闹的人,但韦艳蓉身子微抖,脑海中却已经响起了一道炸雷。
“是你……”
韦艳蓉压低了声音,她没敢吐露那个足以将所有人都吓破胆的称呼。
同时她快速扫视了一下周围。
果然,在这周围不甚宽敞的街道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多了几个身着鲜亮绸衣、头戴黑色幞头的男子。
他们神情严峻,眼睛一直在留意周围的变化。
而侨民坊里的人却对此茫然不知,周围依旧哄闹一片。
韦艳蓉的大脑也只是空白了一阵,然后就飞速地转动着。
皇帝微服出行本是一件极为隐秘的事情,不宜让任何人知道。
而当今皇帝性格乖张暴戾,别看他此时一脸平静,对周围的环境充耳不闻。
若哪一刻他回过味儿来,想起来在这里曾经被人羞辱过,他会不会心血来潮派兵将整条街上的人都屠戮干净。
想到这里,韦艳蓉不禁心惊胆战,头皮都在发麻。
就在这时,一位老妪自人群中挤了进来。
阿国甜甜地喊了句“大母”,老妪拖着长音慈祥地答应一声,转头看看那几个壮汉,骂道:“你们几个泼皮,不知道丢人现眼,在此作甚?还不快滚……”
几个壮汉被老妪骂过之后,一个个面露颓色,一人道:“阿婶!此人鬼鬼祟祟,俺一直跟着他,他肯定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都是穷苦人,讨饭来着,你们没讨过饭,没受过白眼?若不是小王爷那般心善,肯帮咱们,咱们能吃上粟米胡饼?”
那争辩壮汉赧然,头扭向一边。
老妪不理会他们,转头去看萧玉衡,手中攥着两张胡饼都塞进了萧玉衡的手里。
“拿去吃,孩子!老婆子也就只有这些能给你了,吃饱了下顿再上别处去要吧!”
萧玉衡捧着两张胡饼,就那么愣在那里。
韦艳蓉也看得不知所措。
老妪驱赶走了围观的人们,又在那里絮絮叨叨。
“孩子,你从哪儿来,一路到这建康城里不容易吧!俺们也是这么来的,从河北一路往南,挨过饿,讨过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