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替主子挨打,是书房里最常见的光景,众人见八阿哥来,也不会紧张局促,有人上前来行礼,并解释缘故,只因九阿哥昨日功课一项未做,才动了仗责。「打完了吗?」「回八阿哥,还有十仗。」胤禩低头看那抖成筛子的小太监,心生怜悯,跟胤禟的奴才没有不挨打的,也是轮换最多的,隔三差五就有新面孔。一来,是宜妃蛮横地怪他们教坏九阿哥,二来,铁打的筋骨,也经不起天天挨打。「拿戒尺来。」「这……是。」宫人稍稍犹豫后,迅速取来了厚实的戒尺,胤禩拿着戒尺指向胤禟,冷声道:「过来。」九阿哥浑身一哆嗦,咬着唇双拳紧握,虽然丢人得想立刻跑出去,可他不敢忤逆八哥。ap.抽打声在院中响起,这一边课堂里,十四正绞尽脑汁演算今日新学的算术题,胤祥在一旁安静地练字,十二阿哥忽然跑进来,幸灾乐祸地说:「八哥来了,把九哥打了。」胤禵和胤祥同时抬起头,十二阿哥指着外头,竖起耳朵听那抽打声:「八哥正打九哥的手板。」不知打了多少下,终于静下来,很快就有小太监赶来,说八阿哥要传皇上的口谕。所有皇阿哥与宗亲子弟皆聚集来院中,听罢皇帝的教训,齐刷刷地叩首谢恩。胤禩则走到脸涨得通红的胤禟跟前,冷声道:「跟我来。」九阿哥低着头,知道自己正被人嘲笑,满身不情愿,但还是跟着走了。安静无人的偏殿里,胤禩扯过弟弟的手掌,方才那十几下,他是用了十分力气,比不得往日太监们手下留情,挨第一下时,就把胤禟疼疯了。「为何不做功课,是想等太傅报上去,让皇阿玛来教训你?」「就是不想做。」胤禩拍了弟弟的脑门,训斥道:「你正经说个缘故,不然别再想我搭理你,当初怎么答应我的,你说你会好好念书。」九阿哥眼睛通红,生气又委屈地说:「庆功宴上,胤祥和胤禵那俩小子出尽风头,我知道他们用功,对朝廷战事花了心思琢磨,老十四还成日嚷嚷着要当大将军,他们那天言之有物,我是不嫉妒的,我本来也没什么要问的。可是我额娘,从那晚数落我到今天,皇阿玛不理她是因为我念书不好,皇祖母不待见她也是因为我没出息,横竖她不如意,都是因为我,既然如此,我还念什么书,写什么功课,遂她的愿不好吗?」胤禩轻轻一叹:「你以为这样,宜妃娘娘能改吗,到头来是你自己荒废了学业,遭皇阿玛打骂训斥,更严重的,将来什么差事都轮不上,做个庸庸碌碌靠俸禄养活的闲散皇子,你喜欢的那些洋玩意,也就轮不上你了。」「可是……」「再有那些跟你的太监,终日挨打受罚,无一天安生,心中能不积怨能不憎恨?他们自然是不敢对你如何,可你不说将来,就是眼下,这紫禁城里有没有一个对你忠心不二的,你身边连个可信的使唤人都没有,你还能做什么?」九阿哥低着头,手掌心火辣辣的疼,疼得攥不起拳头,可他知道,八哥是为自己好。胤禩说:「再有下回,我还会打你,除非你从此不再认我这个兄长。胤禟,你那么聪明,鬼画符似的洋文都能学得明白,为何要糟践自己?」九阿哥很委屈:「可我做得再好,也只有八哥你看得见,我额娘只在乎皇阿玛对她好不好,而皇阿玛眼里,只有、只有……」胤禩冷声道:「皇阿玛若不在意你,会让那些洋教士与你往来吗,会把别人见都没见过的西洋玩意儿全都给你送来?」「我……」「十四阿哥,您怎么在这儿不回去?」就在九阿哥语塞,不知如何回答这些话时,门外传来了小太监的声音,知道是胤禵在外头,他顿时恼火,觉着老十四是来看他笑话,起身就冲了出来。胤禩赶紧跟上,在屋檐下拽住了胤禟的胳膊,但见十四站在台阶下,正望着这边。他按住了冲动的九弟,和气地问:「胤禵,做什么在这里晒太阳,天越来越热,仔细中了暑气。」胤禵却一脸认真地说:「我想找九哥教我算术题,近来新学的算术,我很多不明白。」所有人听见这话,都是同样的惊讶,连赶来的胤祥,都吃惊地停下了脚步。且说今日万里无云,一上午明晃晃的太阳晒下来,午后十分闷热,四阿哥府里,弘晖睡得很不踏实,哭闹不止。听奶娘说小孩子都怕热,毓溪便抱着儿子到屋檐下晃悠,微风徐徐,弘晖终于安静地伏在额娘肩头睡去了。只见管事从院门下进来,青莲迎上前说了几句话,不久便拿着一封信回来,说是四阿哥的要紧信函,不宜放在书房,先送来请福晋收着。毓溪看了一眼信封,见是湖北来的信,猜想该是年遐龄的回函,便跟着青莲进门,将儿子交给乳娘,亲手将信函收好。「奴婢还听了一件事,是宫里传出来的。」「怎么了?」「今日八阿哥去书房,将九阿哥重责,打得可狠了。」「他们兄弟向来走得近,八阿哥管教弟弟,应当应分的。」「可咱们十四阿哥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