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将军”门口中年人此时未穿将军甲,只是一身粗布制成的棉袍,外面披了一件招风长褂罢了。数月不见,景猱沧桑了不少,一根根胡茬儿像是破土而出的竹笋,在即将长成竹时被镰刀齐齐割断。满脸胡茬儿的中年人深吸了一口气,使劲儿绷了绷眼皮,又将那口气吐出来,随后快步走到刘赤亭身边,伸手拍了拍少年肩头,之后才有一句明显轻松许多的言语脱口而出:“臭小子,还活着就好。”那位高家主原本对于新任使君爱答不理的,此时见刘赤亭竟是与其相熟,好像关系还不一般。官兵、衙役、家丁,不敢直眉瞪眼望向此处,但好奇心驱使之下,总是以余光往这里瞥着。高老终于是对着景猱微微拱手,称呼也变了。“使君,赤亭,还有那位姑娘,挪步茶室如何”刘赤亭不明所以,此时才有机会问了句:“高家主说我师兄留给我的这是什么意思”他也同时看向景猱,但事总得一件一件问。到底是上了岁数的读书人,一眼就看出来景猱与刘赤亭之间有什么想说的,便笑着说了句:“你不知道他没有告诉你吗那我待会儿拿一样东西出来,你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赤亭啊,我看你也有许多问题要问使君吧”胡潇潇终于有机会开口,赶忙问道:“你怎么跑吴国来了莫嘲人呢”只是……景猱明显顿了顿,随即咧出个笑脸,轻声道:“我的事情说来话长了,当日拔刀我就知道自己没个好下场了,好在是有那莫嘲人带我离开,无路可走,我只能来投奔我那……发小了。”“发小”刘赤亭疑惑发问。景猱摆了摆手,笑道:“记得秦州帮你们做通关文牒的那个吗我跟他,还有……还有我这里的发小,以前有一个共同的义父,姓杨。所以……我投奔的,也是我的兄弟。故事太长,回头再跟你讲吧。”在胡潇潇眼中,那位高老神色淡然,看模样是晓得其中内情了。不过景猱明显不想多说,胡潇潇便转而问了句:“江州没有我们的海捕文书,是景将军的缘故吧”景猱点头道:“是,几日前到任之后,辖下三县便都摘了。其实……求他让我任江州刺史,也是想瞧瞧你们两个小家伙……幸好,幸好啊!”走入一处回廊之时,高老给管家使了个眼色,轻声道:“将东西……取出来吧。”管家面色一紧,声音拔高了几分:“家主!”可瞧见那张不容置疑的脸,管家终究是苦笑一声,扭头儿离去了。穿过回廊之后便是一处茶室,高老淡淡然一句:“烦劳使君,莫让不相干的人进来。”沙场出身,景猱做事自是雷厉风行,几个年轻兵卒很快守在门口,恐怕连只蚊子都不会放进去的。未曾想才进一出门户,老人家扭头儿便关上大门,随即猛地转身,面朝景猱后退三步,重重作揖!“多谢使君两次相救!老朽替我邓兄……谢过使君了!”一个六七十的老人,对个不到四十汉子躬身作揖,景猱一时之间竟是忘了搀扶高老。胡潇潇可不管你们这么多,已经站累了,找了个椅子就坐下,拿起东西就开吃。屋中只四人,少女落座,少年不知所措,中年人也才想起来搀扶老人。刘赤亭怎么也没想到,景猱会笑着一句:“高老,举手之劳罢了。”明明是两次险些丧命,最后却是轻飘飘一句举手之劳。对于这四个字,此刻少年人,心中似乎有了些别的理解。胡潇潇找了一杯水灌下,打量了一番屋中陈设,只觉得笔墨纸砚都有一股子酸臭气息,唯独那老者没有。倒也奇怪。想了想,胡潇潇轻声问道:“高老家主,本地人提起高家,都好像有些……忌讳景大叔到这儿来,也是因为这件事吧”问句已毕,但尚无人作答,只有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提壶冲茶罢了。茶香浓郁,可是一屋子四个人,就有两个只闻得见香味儿,却说不出好在哪里。“先喝茶吧,赤亭与这胡姑娘还有使君的问题,我会一一答复的。”一口茶灌下,刘赤亭刚要张嘴,高老却略微一摆手,旋即指着景猱说道:“使君,自腊月以来,我高家隔三差五死人,且死的蹊跷,我却一直不报官。就连……就连我那养子我都没去看一眼,使君觉得不合常理对吗”胡潇潇心中一叹,完了,就知道不会这么简单的,这不,又摊上事儿了。反观刘赤亭,更在意的是,为何高老连义子都不愿去看一眼还有这府中……死了很多人了此时景猱点了点头,叹道:“高老家主,我是个粗人,战场上杀十人百人根本就不叫事儿。但我初来乍到,听说府上一月死了十一人,江州人心惶惶,都在传一个关于一个三十年前斩山君的事情。在其位就要谋其事,我也是不得已,只能叨扰。”也是,对于景猱来说,或许打仗更容易,当刺史要难一些。而此时,门口传来那位袁县令的声音,但有人拦着,他进不去的。没法子,县令也只好守在门前,顶头上司在里面,他也不敢离去。刘赤亭轻声问道:“三十年前斩杀的山君的事情”但高老低下头,一双浑浊眸子,是看向了刘赤亭手中的剑的。“不错,三十年前邓大年曾持此剑斩山君,帮我报了大仇!”胡潇潇看了一眼刘赤亭,方才这位高老明明声音深沉,恨意十足。照那憨货的性子,应该要刨根问底才对吧可是……她瞧见刘赤亭时,后者面色十分淡然。因为两人之间有玉笔与跟赤翎玄阳的契约的缘故,胡潇潇甚至可以感觉的到,此时此刻的刘赤亭,眼中竟是有几分讥讽。边上少女抿了一口茶,打算回头再问。出门这么久,头一次喝茶呢,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