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夜色已深,河东道,城外。
解池对面,有一个荒废的盐村。
老南风和皂莺,现在率领着一小支骑兵斥候队,躲在这个小盐村中。
这盐村以前很热闹,但自从高家村的手伸到蒲州,几次来盐村挖角之后,就将这盐村里所有的居民都挖到硝池那边去做盐匠了。
荒无一人的盐村,成了藏身的最好之所在,在这里监视着解池对面的河东城,颇为方便。
皂莺低声道:“老南风,你麾下那群兵,只有六百多人吧?就这么点人,攻得下河东城吗?”
老南风嘿嘿笑:“这城里若是守着精兵良将,那肯定是攻不下的,但守的是盐课司那群垃圾,凭着陈百户的本事,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皂莺点了点头:“好吧,我倒要看看,他怎么用六百人,攻下一千名卫所兵守的城池。对了,城里还有晋商的人,那也不好惹,他们说不定还有建奴兵。”
听到建奴兵三个字,老南风的表情倒是稍稍凝重了点:“建奴兵并不比蒙古兵强多少,也没什么好怕的,这里毕竟是中原腹地,建奴兵就算跟着晋商混进来,数量也不多,不用太在意。”
两人正说到这里,就听到老南风胸口的天尊开口了:“来了!陈百户带着人过来了,他马上要攻城了。”
老南风和皂莺精神一振,赶紧拿起了望远镜。
隔着解池看对面,太远了,灯光昏暗,但是望远镜还是挺好用的,他们马上就看到了,陈百户带着两百人,跌跌撞撞,狼狈不堪,看起来就像是打了败仗的军队,跑到了河东城下。
老南风双眼一亮:“我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皂莺:“赚开城门?”
老南风笑:“正是!他们本来就是官兵,要赚开城门太容易了。”
这时候…
城头上的哨兵当然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陈百户一伙人,哨兵拉开了大弓,厉声喝道:“什么人?”
陈百户抬起头,挥手,大声吆喝起来:“别放箭,自己人…自己人…本将军是山西总兵王国梁的人,姓吴,你可以叫我吴千户…本将军在东边的曹川县遭遇了流寇,打了一仗…我们打赢了,就来到这里稍作休整。”
“打赢了?”哨兵一听就知道,这他娘的明明是打输了,被流寇给追过来了吧?自称千户,手底下才只有两百人,这明显就是被流寇打得他麾下的军队逃散了。
这种把打输了强行说成打赢了的风格,倒是标准的官兵味儿。
流寇都没法把黑说成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哨兵手里的弓,稍稍地松了那么一点点劲。
“这半夜三更的。”哨兵:“我可不敢随便放你进城。”
陈百户:“操!你他娘的,我才两百人,你有什么不敢的?快去找敢的人过来,这里是河东城吧?盐课司呢?叫他过来说话。”
哨兵赶紧派人通知,不一会儿,盐课司来了。
但那两個晋商却没有跟着来,盐课司身上的衣袍应该是匆匆披起来的,连扣子都没扣对位,他趴到城头,对着下面张望,黑暗中能看到陈百户穿着一身正正经经的铠甲,就是这铠甲多少有点破旧了,上面还沾了泥灰,很狼狈…
他手下的两百兵,也个个衣甲破旧,狼狈不堪。
盐课司几乎是一眼就确定了,这是支战斗力不强,被边缘化的卫所兵部队,很垃圾狗屎的那种,而且刚刚打了败仗,惨兮兮。
但就算这样,盐课司也不想放他们进城。
半夜三更,来历不明的部队放进城来多危险,盐课司可不傻,他对着下面吆喝道:“吴千户是吧?我可以让你在城墙下休息,休息好了伱便离开吧,我这里可不敢随便放人进城。”
陈百户仰起头:“我操,你这么提防老子做什么?老子看起来很像是要赚开你城门的贼吗?我他娘的就只有两百人,你有必要这样防着老子?”
他要是唯唯诺诺,小心翼翼,盐课司还会觉得他是假的,但他一幅很不爽的样子,还骂人,自称老子,这就更像官兵了。
盐课司:“吴千户,请你将心比心,理解一下…”
就在这时候,东边的远处的黑暗之中,突然响起了喊杀之声,火把乱晃,很明显,有人杀过来了,而且人数还不少,盐课司站在城头上能看到,那晃动的火把占了好大一片范围,看来起码数千人。
陈百户向着那边瞥了一眼,脸现惶恐之色:“糟糕了,贼军过来了…”
盐课司吓了一大跳:“哎呦,真的来了。”
陈百户:“快放老子进城,快,快啊!你是想害死老子吗?”
盐课司慌了,慌得不行的那种慌。
他就是个守盐的破官儿罢了,平生就没打过仗,他手下的卫所兵也是一样,一辈子就守着这个破城,抓抓几十个盐枭就是他们打过的最大的战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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