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宣扬着到达顾家大院时,合村都得到了消息。
这种事总是普天同庆的,同一村人都与有荣焉。
顾明德的从校场快马过来,与送喜报的队伍几若同步到达,曼青当即宣布放半日工,回来张罗了炮仗。队伍近大院时,就热热闹闹爆了开来。
就在这喜气洋洋的喧嚣里,合村的乡亲们不自觉都接受了一个事实。
顾家,如细雨润物无声,已跃升至不是他们能比拟的阶层,再不是只有点余银的普通百姓了。
如今他们家有做营生的,还有考学中了选的秀才老爷。另外还听说大公子和三公子,在校场都是得力的人,早晚是要有所建树的。
合村的乡亲们都潜意识里认定,顾家,蛟鱼化龙之日,好像触手可及了。
“这几个荷包先将差爷们打发了,再着人去镇上请王大勺,加些银子,叫他们即时整支队伍出来,务必把晚席安排了。”
明智不在,曼青暂时接管了账房,正好这几日嬷嬷带着她给家里配人手,现成的锻炼机会。
她有条不紊地安排着,新买来的丫头小厮,各有事务分派。
寻梅配合着她,指那打那,倒也算顺利。
晚席宾主尽欢,合村都在恭贺顾家步步登高,越来越好。
阿雁跟着闹了半日,高兴归高兴,到了夜间,还是生出许多惫怠之意来。
两个小的被哄去沐浴后,自己也寻思着歇下。
“曼青呢,累了一日,叫她也早点歇着吧,双身
子的人了,受不得这么折腾。”她环顾四周,一直就觉得少了什么,才想起席后半程,就没瞧见儿媳妇的身影了。
“大少夫人在理事,一时半会怕还闲不下来。”映雪应道。
“怎么回事?”她如今倒空闲,琐事全由曼青担了去。
本就是要让她这个做娘亲的,安心享受好日子,有点什么事,儿媳妇都着意不惊动她,自己解决,底下这些小纠葛她自然不知。
映雪也是她问起,才细细道来。
人多了总有不均,角落里新买来做擦擦抹抹打杂的几个丫头,下晌就生了口角 。
这个说你做的少,那个说她做轻省,反正是自个吃亏了,各有各的不服气。
若只是私下拌几句嘴,将活圆了,倒也不算大事。偏偏后厨来说,桌椅的供给太拖拉,自己是拿钱上门做事的,催不动,请主家的管事帮忙催一催。
这事先报到了寻梅处。
她过去后面点名点姓地将活全了,才报到曼青这来。
席面还要用人,曼青听了报,一直按兵不动。神色如常招呼着各处,但求礼仪周到了,尽了今日这高兴事。
待到席面撤尽,各人散去,寻梅才领了命,将人提溜到后面,临时搭来给这些人安身的厢房前。
那留了一条宽大的过廊,专用于每日使人们集合,听差禀事的地方。
天气慢慢暖了,曼青还着着下晌那身,专门换了迎客的朱樱色轻便罗裙,端坐在为她听事而设的主座
上。
看着跪在跟前几个小丫头,一言不发。
她们刚刚分别各述过缘由了,听得曼青几次皱眉。秦嬷嬷就立在她的右手位,面上看不清什么神色。
总之不会是什么好脸。
“倒也不必费神了,时日尚短,咱们也没那个心神调教,有一个算一个,一律十个板子,然后发卖了吧。”曼青端着茶盏,漫不经心道。
底下登时一片哀声,全都求起饶来。
有个看着就口齿伶俐的:“大少夫人听陈,奴婢自知有错,只是这惩罚过重,奴婢自愿罚俸两个月,求少夫人开恩!”
“住口!”寻梅厉声斥道:“什么狗东西,竟敢质疑大少夫人的决定!来人,掌嘴!”
有几个才被嬷嬷着重调教过的,当下上前按了人,左右开弓,啪啪就抽了十来个耳光。那丫头连说句话的空隙都寻不到。
抽到嘴角溢出了血迹,曼青摆了下手,寻梅道:“停。”
这下那丫头已经说不出话了。
无关人等,这会也被集合来看犯事者处置的,叫这阵势唬得大气都不敢喘。底下跪着的其余几人,更是抖得筛糠似的。
生怕下一个被拉出来处理的,就是自己。
曼青目光从她们身上一一掠过,笑不及眼底。
“今日是府里天大的好事,二公子中选,得了秀才身份。主家登高,于你们也是好的,以后有机会出去见人,面上总是光彩。”
曼青挺直腰身,操劳了一日,腰间酸胀得难受。
寻梅是
过来人,见状退后半步,招了个人,低声耳语了几句。
听到少夫人继续说:“不思着将事做好,倒是为着谁多抹了半张凳子这类微末小事,拌嘴误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