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李阁老作为昔日的探花,又有数十年精进,学问之深尤在许多名士大儒之上。寥寥几句点拨,就令谢拾如拨云见日一般。
不知不觉,谢拾潜藏在心底的那丝对座师的别扭已是一扫而空,他看向李岱的目光惟余发自肺腑的憧憬与崇散。
那是后学末进对先行者的憧憬,是对其学问的崇敬。
有一说一,李岱就吃这一套。
今日先后来过的几波贡士加起来也有数十人,几乎每个人都曾用这样的目光仰望他。
可李岱知道,他们仰望的其实是他的官帽,他们憧憬的是阁老的地位与权势。
谢拾却并非如此。
李岱的谈兴反而被勾了出来。
恰好二人所治本经皆为易经,他索性考教起谢拾来,越考教越是满意,言语间俨然已不将之当作塑料门生,而是亲传弟子。
一时间,厅内俱闻李岱欢畅的笑声:“老夫治《易》四十载,终得传人矣!”
这头新鲜出炉的师生相谈甚欢。
另一头的一众士子则议论纷纷。
因着与谢拾相谈太久,一批又一批后来的贡士只能暂时等在外面,越来越多的士子坐满偏厅,手边的茶水续了一杯又一杯。
众人渐渐焦灼起来,纷纷交头接耳:“府上出了什么事,阁老莫不是被耽误了?”
“能有什么事,我们来时就见会元一行被请了进去,如今已有半个时辰了罢?”
历来门生拜见座师就是走个过场,谢拾几人却这么久不见出来,实在令人好奇。
众人纷纷猜测起其中缘由。
却在此时,焦灼的众人看见谢拾一行人从里走出,被府中下人领着匆匆向大门而去,又有下人前来点名,领一批新贡士入内拜见座师。便有人大着胆子问了一问。
本就不是什么不能外传的机密,这下人捏着塞到手中的荷包,爽快道:“好说好说!不过是会元郎才具非凡,大人喜得门生,多叙几句话罢了。”
“?”
众人面面相觑,大惑不解。
不理解不打紧,舔就是了。
当下便有人感叹出声:“都说李阁老平易近人,果然不假!”本以为大家只是来座师面前露个脸,这也未免太用心了罢!试问哪位阁老会在贡士身上如此耗费时间?
“是极是极!”
众人纷纷大为感动地点头。
不久后,众人只想收回此言。
——谁能想到,所有人一进一出的时间加起来,竟然还抵不过谢拾“叙话”的时间?
大门外相聚的众人再次面面相觑。
李阁老平易近人的确不假……
然而——
……喜得门生?多叙几句话?
……一叙就是半个时辰不止?
在外面等了半天,进去后只待上一炷香就出来,顶多只得到几句勉励的他们,难道是一群“假门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