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街动静闹得大。路过人群纷纷驻足围观。
斗笠掩面的少女掩饰地按住左边衣袖。街上热风吹过春衫薄袖,隐约显出里头一把长而细的折扇。
被禁军当街拦住,少女始终闭嘴一言不发。
身侧同样以斗笠掩面的年轻郎君开了口,声线沉冷:“她当卖自家的扇子,犯哪条律法了?雁二郎,你身为禁军指挥副使,光天化日滥用兵马,无故拦阻百姓,好没道理。”
“雁二郎”三字最近在京城可出名得很,周围围观百姓轰然议论起来。
应小满远远地瞧着,突然纳闷地“咦”了声,“顶替你的那位郎君,声音怎么听来有点耳熟,倒像在哪里听过……”
身侧的七郎轻轻笑了声,“你确实听过的。”
应小满:?
那边,雁二郎纵马来回踱步,毫不避忌围观人群,笑得浪荡肆意。
“阁下既然知道我是何人,当然更知道你身边这位小娘子的纠葛。她本已同意入我家门,私接下我的定情信物,事后却又反悔。人既反悔,
却又不愿归还定情信物,反倒要把它当卖了,叫我这赠扇之人情何以堪。”
“今日既然当场撞到,围观诸位都是人证,这位小娘子手里的雁家折扇,便是物证。各位替我评评理,和我雁二郎私定终身的小娘子,始乱终弃为哪般。”
应小满一怔,斗笠下的玉色脸颊登时气得发红。
“谁和他私定终身,始乱终弃?!他当着满街的人胡说八道,如此地不顾廉耻!”
“雁二郎此人向来浪荡不羁,廉耻二字和他无甚关系。”
七郎若有所思,琥珀色的眸子注视长街围得里三圈外三圈的声势浩大的动静。
“不过,当众自揭丑事,宣称‘私定终身’,又被个小娘子‘始乱终弃’……小满,他对你倒是中意得很。你如果真的拿着带有他雁家印记的所谓‘定情信物’站在人群当中,艳事哄传京城,只怕除了进雁家的门,或者削发出家,再无第三条路了。”
应小满后背一阵发凉。在她想象里,无耻狂徒至多骚扰到家门前,她抡门栓打出去也就是了。
没想到竟还有雁二郎这般,光明正大地在京城热闹大街上当众发难,“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疯狂做法。
后怕之余,又大为愤怒。
“京城这些贵人许多的坏心肠!”她愤愤地骂,“不仅心眼坏,而且会突然发癫!”
“雁家家风不正,雁二郎确实偶尔会发癫。”七郎赞同地说完,话锋一转:
“不过我须得说句公道话,一样米养百样人,京城里长大的儿郎们倒也不是每个都像雁二郎癫狂。”
街上始终未开口说话的少女,终于出声了。
她像是气急的模样,从袖中掏出象牙扇,忿然当众扔去地上。
“各位评评理!小女子家中贫困,只有一把祖传的象牙扇,意欲拿去当铺当了解急,谁知这位姓雁的官人不知何冒出来,口口声声污蔑于我!小女子和他素未谋面,这把折扇和他雁家毫无关系!小女子恳请各位当众评鉴!”
一个坚持以扇定情,一个矢口否认。
当场就有好事人当真蹲在地上,打开那把争议不休的象牙扇。
精巧扇子被当众摔了一记,光泽莹然的全象牙扇面被摔出一大道裂痕,引得围观人群扼腕惋惜。
雁二郎并不甚在意扇子如何,却在少女开口说话的同时便皱了下眉,转头仔细打量斗笠下的少女身形。
随着扇面徐徐展开,露出末尾扇柄朱红私印。
好事人辨识片刻,高高举起,向周围大声道,“刻的一方‘徐’字。这把折扇,并不见任何雁姓印记。瞧着倒像是徐家的祖传之物。”
少女立刻盈盈拜倒,抽泣着说,“小女子家中姓徐。”
围观群众喧哗不休,许多人议论说,“这不是空口白牙,污蔑清白小娘子么。”
“还逼得人家当众把传家象牙扇给摔坏了。”
“雁二郎果然跟传言中一样混账。”
“逼迫
素不相识的良家女子为婢妾,比传言中还要混账!”
雁二郎在马背上收敛笑容,露出思考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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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旋即翻身下马,接过象牙扇检视片刻,把扇子不甚在意地扔回地上,几步走近素色布衣少女身前,抬手把遮挡面貌的斗笠往上一抬。
“啧。”惊叫声里,雁二郎已经放开手,无甚兴味地说,“假货。”
对面的巷子里,应小细微地抖动着肩膀,忍笑忍得辛苦。
“七郎。”她悄悄凑近身侧的郎君,“上百双眼睛看着,我都替他丢脸。”
“对雁二郎这般勋贵子弟,丢脸又算得什么惩戒,回家睡一觉便过去了,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