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闻禅哼出一声笑,用一种近似揉猫的手法揉乱了他微凉顺滑的长发,顺着后脑勺一直捋到腰背,然后抬手环住他拍了拍,语气了然:“是不是做噩梦了,嗯?”
裴如凇无言地在她肩上蹭了蹭。
能把他吓成这样的噩梦,不用问也知道是什么情节。闻禅继续顺毛:“被吓坏了过来找我,那刚才为什么不进来?”
裴如凇又把头埋了回去。
她看着裴如凇逃避的样子,有点好笑,又有点心软,体贴地没有点破:“好吧,难得驸马懂事,可惜白折腾了一回,下次别那么懂事了,去换件衣服,在这边睡吧。”
裴如凇懵然抬头,就像突然被亲了一下的小动物,全身炸起的毛都服帖下来,睁着漂亮的眼睛看她,然后凑了过去,在她翘起的唇角边轻轻啄吻。
闻禅安然地接受了他的亲近示好,捏了捏他的耳垂,示意他去开旁边的小衣柜。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裴如凇做噩梦,而且竟然令他不安到这个地步,有点出乎闻禅的意料。
眼下裴如凇这副凄惨情状,她也很难狠下心来让他回去,如果再做噩梦的话,起码她翻个身就能哄好。
窗外电闪雷鸣,风急雨骤,眼看有越下越大的趋势,落下罗帐的床榻间却有如桃源般安宁。但可能是因为折腾过头了,两人一时间都有点难以成眠。
闻禅闭着眼道:“我记得上辈子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进入六月后北方闹旱灾,粮价疯长,当时朝臣请父皇到平京就食,兆京用了两年才缓过元气来。逐粮而行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还是得想个办法彻底解决粮荒。”
“……”裴如凇艰难地问,“这个时候,要说这个吗?”
闻禅在黑暗里笑了一声:“换换脑子,省得你总想那些有的没的。”
裴如凇摸索着拉住她的手,认真地想了片刻,答道:“兆京是三朝古都,几经扩张,如今人口达到四十余万,仅靠兆京附近法耕田,早就无法供应这么多人的口粮,更别说还有王公贵族们没完没了地营建庄园别业,强占耕地,征发劳役。前些年御史们弹劾过好几回,只是陛下优容,基本都是责令退还,并不加罪,也没有下明旨禁止。”
“天家态度尚且如此,也就无怪占地之风盛行、百姓撂荒逃亡。解决粮荒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眼下现修水利、插手漕运都来不及,估计最终还是得到平京就食,但殿下若要找一个口子突破,不妨从这点下手。”
“……”
帐中寂静,无人回应,耳边传来闻禅陷入沉睡的绵长呼吸。
裴如凇:?
公主的确曾经半开玩笑地说过听他讲公务很催眠,但这未免睡得也太快了!
裴如凇侧过头,借着朦胧的微光看她沉静的睡颜,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放下了一切心事,眉间没有一丝褶皱,无忧无虑地沉入安眠。她的手还搭在他的掌心,清瘦修长,脉搏有力,只要他合拢手指就能牢牢握住。
他再也不会松开了。
翌日黎明,天色尚且蒙蒙,裴如凇先被进来叫早的侍女唤醒了。
今天是五日一次的朝会,万万不可迟到缺席。然而他昨夜两段睡眠加起来也不到三个时辰,这会儿人都是懵的,费尽平生毅力才从床上坐起来,动作间察觉到闻禅的呼吸声一静,嗓音里还带着未醒的哑意:“你该走了?”
裴如凇回身替她盖好被子,动作轻柔克制,声音也尽量放得轻柔,怕惊飞了她的睡意:“嗯,我去早朝,殿下多睡一会儿。”
闻禅打了个呵欠,看见他困得半闭的眼睛和眼下明显的青印,同情之心顿时大盛,拍了拍他的背,感慨道:“养家糊口不易啊,裴大人。”
裴如凇:“……”
他本来就觉得四肢沉重,一想到要离开温柔乡去早朝站班就满心疲惫,再被闻禅这么一打岔,更加寸步难行,转头幽幽地对她道:“殿下,我不想努力了。”
闻禅蓦然失笑,顺着他的话问:“唔,那你想怎么样?终于下定决心做金盆里的小白花了吗?”
裴如凇却俯身靠近她,乌云似的长发披泻下来,将二人与世界隔绝开来。
“可以亲一下吗?”他轻声问闻禅,明明是充满压迫感的姿势,说出来的话却宛如恳求,“亲一下,只要一下,我就继续努力养家糊口。”
他殷殷地看着闻禅,大概也是摸准了她吃软不吃硬的脾气,笃定她不会拒绝。
闻禅没说行不行,忽然伸臂圈住了他的脖子,单手按后脑,迫使裴如凇降低高度,同时借力撑起上身,飞快地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裴如凇:“……”
“好,亲完了。”她躺回枕上,舒服地缩进被子,留给他一个无情的后脑勺,“驸马上朝去吧,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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