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姝一发话,自以为占理的赵姨娘更加猖狂,立着一双凤眼,柳叶眉起来,翘着兰花指就骂人:
“什么发癫症,大姑娘敢说不敢……”
旁边分明有四五个嬷嬷,听见贾姝的话,也没有要动的意思。
贾敏见她们怠慢,无心维持所谓闺秀的仪态。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
嬷嬷们见贾敏真心动气,一拥而上,捆人的捆人,堵嘴的堵嘴。
事情马上报到史苗耳朵里。
依着礼数,赵姨娘是贾代善的人,辈分上长着一辈,就算要处置,也轮不到几个姑娘。
但姨娘嘴上不把门,同早前贾赦那件事一样,闹出去坏荣国府名声。
尤其事涉几个未嫁姑娘。
这个时代,人言愈发可畏。
所以贾敏她们马上就想到以赵姨娘发癫症为理由,不让她乱嚷嚷。
粗暴,却有效。
史苗听完,脸色冷峻如霜:“怎么回事?谁扣了她银子?”
旁边回话的两个媳妇脸上表情都僵住了,瞥一眼赖嬷嬷,犹犹豫豫:“是……账房上的吴家。”
太太怎么不问大姑娘和赵姨娘的错处,先问是谁扣了钱。
她们都没来得及和赖嬷嬷通气,编个借口。
赖嬷嬷家的一个儿子媳妇的舅舅,就是账房上姓吴的。
另一个管事媳妇嫌弃这两人嘴笨,赔笑道:
“这当中怕是有什么误会,想来是账房上,一时漏了,或是支用不开,晚送了几天,赵姨娘心里有怨气。”
这借口,说得比唱的好听,骗鬼呢!
荣国府现在的财务状况,怎么可能支用不开?
史苗压着唇角冷笑,面无表情:“赖嬷嬷,你说这桩事,该如何处置?”
赖嬷嬷叉手站着,眼观鼻,鼻观心,不疾不徐答道:
“太太原本想给赵姨娘体面,但她没这个福气,肯定留不得,不如找人牙子来,卖得远远的。”
听着这话,史苗一阵齿冷。
主子也不好当,稍不注意就会被下人反噬,赖嬷嬷有一点没说错。
人性劣根之处如此,总有人把善良当成软弱可欺。
依着赖嬷嬷说法,赵姨娘没福气,赖嬷嬷就有福气了?
这些管家媳妇每人有几个心眼子,揣着明白当糊涂,就是不提账目上的事。
“这是小事,打发到庄子上就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史苗目光缓缓落在赖嬷嬷脸上,问:“吴家那边,账上有几个先生来着?”
赖嬷嬷察觉到太太的目光,努力稳住心神:“回太太,有四个。”
史苗点点头,也没点出赖嬷嬷家和账房那边的姻亲关系。
荣国府就是一个小朝廷,下人们盘根错节的关系,门道多着呢!
史苗对几人道:“你们出去说一声,如今家里事也不多,吴家那个就不用了,撵出去,将来见到可靠的再请来。”
一干媳妇丫鬟都垂着头不敢说话。
史苗转头面向赖嬷嬷:“今日昧下二十两,明日昧下三十两,一日日下去,他倒是发了好一笔横财,你们说是也不是?”
众人齐声:“是。”
从太太院里出来,几个管事媳妇手脚都软了,依着廊柱大喘气。
太太也是,不审赵姨娘,非要揪着账上少了几十两银子说事。
不就是寻常办事的一个零头?
从前比这大的账目,不知多少呢!
她们才不去办这种得罪人的事,随手指个小丫鬟让她去外面传话。
总之外面撵人,不和她们在后宅伺候的相关。
……
贾姝心里七上八下,在房间中坐卧不宁,干等着太太传话。
这件事她脱不了干系,肯定逃不过往太太跟前走一遭。
姨娘是她先说要绑的,该骂就骂吧!
太太屋里的翡翠过来了:“大姑娘,太太请你过去。”
贾姝低眉顺眼,跟翡翠过去。
眼看太太的院门越来越近,贾姝的腿也越来越软。
一进屋子,史苗就让丫鬟门出去,在外面守好。
贾姝腿脚一软,跪倒在地:“母亲,我知错了。”
一抬眼,眼眶红红,泪光点点。
怎么就哭上了?
史苗抬手:“你起来说话,我未曾问你错处。”
贾姝原本想着,自己就这么跪着,才有认错的样子。
可太太让她起来的话语透着坚决,她只能站起来,挨着下首的位置坐下。
史苗指指茶几上放着的东西。
贾姝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刚刚恢复血色的脸蛋又白了。
这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