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漱玉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好怕这些人又反悔,拿过护照就立刻放在最贴身的口袋里。
归心似箭,死命攥着拳,才没跑起来。
上了飞机坐下,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快得像擂鼓,她依旧觉得不安全。
各种肤色的人在她身边来来去去。
每当有人经过她身边,她都不由自主绷紧了身体,觉得每个人都有可能是漂亮国派来的特工,会在飞机上暗杀她或者把她强行拉下飞机。
飞机起飞那一瞬间,她忍不住泪流满面:啊,我终于可以回去了。
身体还在微微颤抖,手心里全是冷汗。
空少空姐们在给乘客们发水和飞机餐。
旁边的人都在小声说:“啊,这个空少好帅啊。”
“我就喜欢这种成熟稳重型呢。”
李漱玉完全没有精神理会这些。
有空姐走过来,对李漱玉说:“李小姐,我们免费给你升了舱呢,请您去头等舱就座。”
李漱玉摇头:“我在这里就好。”
去人少的地方,更危险。
说不定会冒出来一个人,给她打一针毒针什么的。
空姐俯身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这是‘文军航空’的航班。”
李漱玉惊讶地望着她。
空姐冲她坚定地微笑,点点头,直起身若无其事走开了。
李漱玉起身进去头等舱,在最前面一排坐下。
头等舱里只有她一个人。
太奇怪了。
如果她不进来就一个人都没有。
照理说“文军航空”的上座率不会这么低。
有个空少,进来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
这人怎么这样?!!招呼都不打就坐在她身边,太没礼貌了,明明旁边还有那么多位置。
李漱玉有些生气,转头看了那人一眼,却微微张嘴,盯住了那人。
李文军笑了笑:“唉,女儿啊。要把你接回去,还真不容易。几乎动用了我所有人脉。我都四十岁人了还要来装一把空少。”
李漱玉扑上去,一下抱住了李文军的脖子,哽咽着叫了一声:“爸爸。”
然后就哭得说不出话了。
李文军轻轻拍着她的背:“可怜的孩子,吓坏了吧。你很镇定,你太棒了,是我的骄傲。”
李漱玉的眼泪却停不下来,抽抽噎噎一直哭一直哭。
她瞥见空姐在门口探头探脑才不好意思收住眼泪,退开了。
李文军把外套脱了,一边摇头一边说:“你看看你,二十几岁的人了,还跟小时候一样,一哭就把鼻涕眼泪蹭得我满身都是。”
李漱玉破涕为笑。
其实她有满肚子话想问李文军。
比如那些漂亮国特工怎么会忽然放了她。
比如李文军怎么知道她今天会回来。
可是她也知道这些问题不能在这里问,所以最后只扯了几句闲话,问奶奶和妈妈怎么样,李谨言怎么样。
这一阵子她担心自己回不来,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现在一放松下来,就觉得特别累,眼皮子好沉,竟然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她睡得很沉,以至于李文军给她盖毯子脱鞋什么的,她都毫无知觉。
她好像回到了那一夜,一个人从家里跑出来去找黑条。
那一段儿时的记忆,不停地有人跟她提起,可是她自己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原来她不是忘了,而是把它藏在了记忆深处。
这会儿它却在梦境里又翻涌了出来,无比清晰。
她一个人沿着长长的,笔直而又漆黑的,种满梧桐树的水泥路往前走,只知道路尽头那个亮着灯的破旧红砖房子,就是黑条-她唯一的玩伴的家。
也不知道在黑暗里走了多久,久到好像永远都到不了一样。
久到她很气馁,想放弃了。
黑条却忽然在不远处的黑暗里出现,身上闪着盈盈的光,照亮了前面的路。
它闪亮的眼睛在黑暗里像最亮的星星,冲她摇着尾巴,
李漱玉热泪盈眶,蹒跚地上前,用力抱住了它。
黑条舔着她的脸和手,安抚了她这一路的颠簸,辛酸和辛苦。
她累得抱着它陷入梦乡,听着它轻轻的呼吸声和清晰镇定的心跳声,无比安心,喃喃地说:“黑条啊,点点回来了。我好想你。我回来了。你的点点回来了。”
李漱玉一觉睡到航班快落地才醒。
李文军打趣她:“睡美人,你还好醒来了。要是再不醒来,我就只能抱你下去了。关键你都这么大了,都不知道用什么姿势抱你,才能让你醒来的时候不尴尬。”
李漱玉红了脸,娇嗔地说:“爸爸,你太坏了,总取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