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荒谬了……’他甚至没有见过她现在的模样。
而这种清淡的爱意,也改变不了自己的身份、立场,乃至血缘、亲族。
兼清将自己翻涌的情绪压制下去,沉稳地担起日向家家主的责任,准备好迎接自己的子嗣。
他的妻子是家族中的远亲,和他的结合也只是因为家族责任。
因为产下了两个孩子,她的身体越发虚弱,哪怕再怎么安慰与保证,也无法拂去她的担忧。
“之后,家族一定会像是安排我嫁给您一样,再为您安排一位妻子吧?”她脸色苍白,勉力侧过身,去看身边儿子和女儿,喃喃道,“可是我的孩子……他们,还这么小。”
“……我不会接受。”兼清面无表情,不知道第多少次重复着相同的话。
“是吗?”她只是笑笑,那破碎的模样,就像是被摔在地上的玻璃人偶。
对兼清只是敬爱,她也早已察觉兼清并不爱她。
可这位家主,依旧接受了家族的安排。
那么,他难道会反抗下一个吗?
她既为下一位即将成为兼清妻子的同族而悲哀,也为自己,以及自己的孩子而悲伤。
就如同自己额头的印迹,她们都是笼中的鸟儿,想要张开翅膀,却无法触到天际。
躺在病床上,等待死亡的她,却没有想到兼清大人像是看到了她的想法。
他垂目望着自己,犹如透明湖泊的眼眸也泛起了一点悲哀。
“我们都是笼中鸟,零蝶……我们都是。
“可若是有一天,哪怕只有一瞬,我……也会想为心爱的人,而不是这华丽的笼子歌唱。
“我没有勇气高飞,可至少,我的目光可以追寻她的羽翼……看一看她所见的天空,听一听她想听到的声音。
“或许,有一天,即便是白昼,也能看到那抹比太阳更灿烂的光呢?”
他将这秘密分享给了现在这世间最亲密的人,声音越发轻悄。
“所以,不会有什么新的妻子,也不会有什么新的孩子,真白和真希,会是我唯二的子嗣,而我,也将平等地对待他们。”
零蝶有些怔然,将那些话语理解之后,她辨别了许久,终于相信了兼清大人的保证,另外一重疑问却油然而生。
“您居然……有了爱着的人?”她的语气很是奇怪,那并不是嫉妒,也并非幽怨,回望过来的眼神,似是一潭枯水突然亮起了一点光。
而后……她也忽然察觉到了什么,却并未将心底的那个名字说出口,而是疲惫地牵起嘴角。
“从荒野中诞生的一点绿色,您……可要好好照料它长大呀。”
-------------------------------------
‘我会的。’现如今,与烛间对坐房中,兼清在心底再一次重复。
他爱的并非是她可人的相貌或者娇娆的身姿。
他也并非莽撞之人,了解自己所想像的,和现实的对方总会有所差别。
可无论是这三年千手一族的行动,还是奈良鹿玄所提出的建议,似乎都只证明了对方比自己想象的更加美好。
那份美好,却也不一定需要拥有。
这……才是成熟之人的爱。
只是,这世间,除却他自己,恐怕谁也不会知道,在再次望见她的一刹那,就仿若枯山水里生长出嫩绿的藤,暗自积蓄着力量,又在酒意升腾之中,终于绽放出足以遮掩整个荒漠的美丽之花。
那源于冲动,他却并不算后悔。
若非那样,他又怎么能在此刻执起她的手呢?
兼清并未望向烛间,神情中甚至带了一分神性,仿佛眼前并不是他所爱的女性,而是某种凌驾于人之上的东西。
眼前的老友和自己记忆中的相似又不同,烛间也因他的神色而讶异,看着他轻轻拉起她的手,那双琉璃般透明的眼睛就像是星光穿过了云雾,仿若洞悉了命运,让烛间的身体一时有些发僵,怀疑他是不是也经历了重生。
可他接下来的话却彻底打乱了烛间的思绪。
“你无需去思考,他人为什么会爱你,因为……你本身就应当获得那些。”他的话语仿佛这番道理天经地义。
黑色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自他的肩头滑落,她的手背触碰到了他的额头。
“无论你是否应允我,我……与日向家,都会帮助你。”
‘骗人……’烛间差点将这话说出口。
她这位老友虽然端方,可绝不是这样古板严肃又做作的模样。
目光盯着他握住自己的手,她分明感受到了对方内里某些他本人都未曾察觉的感情。
抿了抿唇,她又不由得试着轻松去想:‘你根本就是故意的!现在抓着我的手,也一定是怕我逃跑吧!’
她难道还不知道日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