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静悄悄的,但段饮冰知道,安翊正将耳朵贴在门板上偷听里面的动静。成为兽人后他的嗅觉灵敏了很多,能够从气味中获取很多的信息。
鞭笞他吧。
她本该在今早发现他竟敢爬上她的床时就勃然大怒,就露出残酷的一面。
但她没有。
好在,现在这个场景,洛焉不会再放过他了。
所以,就这样,让他再次濒死,让他痛苦不堪。
然后安翊会明白洛焉是个什么样的人,会明白兽人究竟是如何活在世上,好不再抱有那些天真的希冀。
而他也可以借由这副奄奄一息的可怜摸样,从施/虐欲得到满足的洛焉那里求得一些什么,比如一个给他母亲打电话,让她能够安心的机会。
洛焉的大棒之后总会伴随一点点甜枣,他都明白。
段饮冰微笑着等待疼痛降临。
洛焉沉默了许久,手指柔软地落在了他的头顶上,指尖没有用一点力,仿佛他是个玻璃做的,轻轻一碰就会支离破碎一样。
他知道,这几天洛焉不知为何很喜欢触碰他的耳朵,那双代表兽化的犬耳。
但这次,洛焉的手指从他的耳边绕了过去,只是很轻地摸了摸垂落的头发。
洛焉的声音也是轻飘飘的,不是曾经那种故作的温柔甜美,仿佛一阵风似的,就这么轻轻吹过了。
“你怎么这样啊。”洛焉叹了口气,捧起段饮冰的脸。
她看见自己在段饮冰眼中的倒影,和她印象中那个自己完全不同的一张脸。
洛焉知道,自己的异常值大概正在上升到一个岌岌可危的地步。
但她还是说了。
“看着我就只能想到鞭子吗?”洛焉轻声说,“你啊,怎么跟我一点默契都没有。”
默契?
段饮冰有点茫然地眨了下眼睛。
但没等段饮冰追问,洛焉已经后退半步,一如往常地笑起来:“我可不想天天把温医生往这儿请,该让人以为我是个虐待狂了……今天的事就算了吧。”
说着,洛焉就要离开。
段饮冰微微晃神,鬼使神差地叫住她:“主人。“
一叫完,立刻后悔了。
洛焉回头看他,目光专注,等着听他的话。
段饮冰抿了下唇,垂落的黑发显得温和柔软。他很重地呼吸一下,开口关切地问道:“昨晚,主人做噩梦了吗?我听见您很慌乱地道歉,所以才越界想要抱一抱您。“
如果是洛焉,不可能允许一只狗看到自己的狼狈。
她应该震怒,无论她现在想要伪装出什么游戏。
但是洛焉只是愣了一下,随即整张脸腾的红了。
靠,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说梦话!
段饮冰试图乘胜追击,他不知道自己想证明什么,但本能意识到自己凿开了某个混沌事实的一角:“主人,您……对不起谁?”
对不起谁?
那个梦里,被年幼的她带回家,偷偷养在阁楼的小流浪狗。
那么小那么乖,从来没有发出过一点声音,没有乱拉过屎尿,会热哄哄地舔她的脸。
然后在某一天被她父母发现后,就这么从窗户扔出去。十三楼的高度,电闪雷鸣的一个夜里,血淋淋地砸在地上。
已经是太久以前的事情了,洛焉熟练地用胡思乱想盖过所有的情绪,口不择言:“哦其实我梦见两只老鼠抢大米来着……”
段饮冰怔住了,洛焉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正当洛焉觉得空气都要凝固了的时候,她听见段饮冰带着笑意的声音。
印象里,段饮冰好像从来没有笑得这么轻松柔软过。
“所以……”段饮冰的语气有点像在哄孩子,“您是其中一只老鼠?为抢了其他老鼠的大米道歉?”
洛焉:……
她深吸一口气,正色道:“不,我是被抢的大米。”
洛焉扔下这句话,落荒而逃。段饮冰慢慢收起笑容,跪在渐渐西沉的日光下。
不知过了多久,团子带着扫除机器人滚进会客厅开始收拾。
团子滚到段饮冰身边,唉声叹气:“大小姐异常值又上升了,过百分之六十了。”
段饮冰沉默地看了它一眼。
团子作为洛焉的管家机器人,却总是在他面前透露洛焉的异常值,这本身是不合理的。
但有一个原因,让这件事变得合理。
这本就是那些监视洛焉的人,故意想让他知道的。人工智能就是这样的东西,稍微动一点设定,或是输入一条隐藏代码,就能轻易让它意识不到自己的叛变。
不算遥远的记忆中,那个姓夏的,自称洛焉哥哥的人找到他,满眼睛藏不住的野心,却还假装出一副歉疚的样子,替妹妹向他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