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大人一个孩子,坐了周六早上第一班动车去许常贵的家,因为起得早,小舒恬迷迷瞪瞪上了车后,很快就像只小猫似的窝在舒灏然怀里睡着了。前后两排,温夏靠着覃凯的肩膀和他一路看急速后退的窗外风景,凌慕安拿了毯子盖在小舒恬身上,又从包里拿出保温杯,倒了水递到舒灏然面前。
盛夏,动车里的空调总是打得很足,舒灏然替小舒恬理了理毯子,凑到杯口喝了些热水,轻声笑称怀里的女儿虽然有点沉,但热热的软软的像个小棉袄,凌慕安白了他一眼,要他老实交代是不是又有点不舒服,舒灏然抽了抽嘴角坦言昨晚没怎么睡好,一直做奇奇怪怪的梦。
“下周生日的时候,我们哪也不去,就待在家里。”凌慕安轻轻叹了口气,也把脑袋搁在舒灏然的肩膀上,“一定会安然无恙地过去,一定会的。”
“嗯。”舒灏然点了点头,抬眼看向窗外明亮宽阔的田野,稳着肩膀上的重量,把怀里的女儿抱得更紧了些。
越幸福越不安,不受控制的情感在心底泛滥,他不想再在三十岁轮回,但没有跨过去,永远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没事了,频繁出现在梦里的舒易辰,不知道是某种预警和提示,还是他太过紧张,潜意识里惦记着重生前那一刀,总之在下周生日前,他不可能得到真正的安宁和解脱,即使表面上可以装作风平浪静,不痛不痒。
动车开得很快很稳,窗外的风景一开始看颇有新鲜感,到了后来不停重复,不禁有点催眠的效果,温夏从背包里拿出零食,稍微站起来朝后看去,看到舒灏然抱着小舒恬一大一小都睡着了,那睡颜姿势有七八分相像,莫名有些喜感,凌慕安正在看杂志,余光看到她摇晃着手里的零食,笑着朝她摇了摇头,表示不用,温夏抱着零食重新坐回来,看了眼旁边的覃凯,他对零食从来没有兴趣,看来她只能独自享
用了。
“温夏,你有事瞒着我吗?”就在温夏大口嚼着薯片的时候,一直闷闷不说话的覃凯忽然开了腔。
“嗯?咳咳,什么事?我哪有事瞒着你?咳……”这家伙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温夏被薯片碎屑糊了一喉咙,捂着嘴咳得满脸通红。
“我爸说,上周有个陌生女人来敲过门,你出去和她说了会儿话,回来讲是推销保险的。”覃凯拧开矿泉水递给她,顺手替她拍了拍背。
“对、对啊,就是推销保险的,这种事没和你说,也叫有事瞒着你?”温夏咕嘟咕嘟灌了几口水,娇嗔着剜了他一眼。
“推销保险的会戴着宝石戒指,拿着ach包?”
“哇哦,咱爸就是从厨房探了个头出来看了一眼,竟然看到这么多?”
“温夏。”
“嗯嗯,戒指是玻璃的,包包是精仿的,就是推销保险的。”
“温夏,我要听实话。”
“好吧好吧,是我妈,那个女人忽然跑过来,就跟上次我爸一样,跑过来和我谈亲情,因为她那边小三上位成功,她被有钱的丈夫抛弃了,虽然得了笔不俗的赔偿,但孤苦伶仃,通过我爸打听到我在这里,想要重修旧好,老来有依。”
“温夏……”
“讲真,这狗血洒的还不如推销保险,我有这样的爸妈肯定是因为我上辈子毁灭了地球,我们聊了两句,知道她的意图后,我就很潇洒地跟她说‘没门,我不缺亲情,你走开’,看,我打发推销保险的也这么说,所以我不算骗人说谎话。”
“温夏,你知道我不是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担心你。”
“我挺好的,拒绝他们的感觉不错,就是这样。”
列车车厢里,两人刻意压低了声音讨论这些私事,覃凯轻轻拢起了眉,温夏显得并不在乎,说完这些她笑了笑,继续靠着覃凯的肩膀,吃她的薯片。
当年,温夏差点把自己的一个肾给了她爸,满嘴为了亲情,结果等到她爸
获得别的肾源移植成功,并帮助舒灏然一举夺回了“舒氏”后,她就斩钉截铁地拒绝了那一家人的“认亲”,所以说到底,捐肾这事绕了一大圈子最终还是为了覃凯,虽然温夏那个神一般的逻辑推论让所有人哭笑不得。
[爸,当年你不要我,现在我也不会要你,祝你和那个漂亮阿姨长命百岁,别再因为要什么器官来找我了。]
这句话,她笑着说出来,满眼嘲讽,一点都没有难过要哭的意思,但在场的覃凯整个人都不好了,他什么也没说,走过去当着众人的面,二话不说把她打横抱起,直接抱上车开去了飞机场,然后直接买了全价的机票带她飞到了中国。
之后温夏的爸爸又纠缠了一阵子,道歉啊恳求原谅啊之类的,温夏统统不予理睬,渐渐地等到对方偃旗息鼓,温夏才如释重负般对他说:
[以前我确实很想他们回来找我,但后来我想通了,他们根本不配拥有这么好的我,我不想给他们带来任何幸福和快乐,如果我那样做,以前的苦头就都白吃了,我温夏不干!]
温夏就是这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