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类似的梦,紧绷的神经无法纾解,人是睡着了,但大脑和身体都得不到放松,恐惧像只困兽在心底疯狂地挣扎,耳畔仿佛听到了锁链颤响和就要断裂的声音,也不知道这样拼命压制的后果,会不会是更加可怕的触底反弹,但眼下也只能这样,没有其他任何办法。
这或许也是重生的代价,是他想要逆转一切需要等价交换的东西。
灏然……
有人在喊他,帮助他从本就不愿待的梦魇中醒来,疲惫不堪地睁开眼,所有景象扭曲摇晃看不清,但他那警醒的意识已经在努力提示:他在哪里,睡着前做了什么。
“灏然……”凌慕安的尾音发着抖,看着他瞳色黯淡几乎没有焦距的双眼,那种感觉无法形容,但更糟糕的还在后面。
“咳……”舒灏然慢慢记起自己是在凌慕安的家里,记起来时凌慕安睡着了,他把她抱进房间,然后自己洗了澡在沙发上也睡着了……这些记忆继而提醒着他不要让她担心和害怕,不过很可惜,身体无比诚实,和前五天一模一样,肠胃里先是激烈地疼,然后是无法忍受的恶心。
呼吸几乎窒住,脆弱的胃袋像是被人用手一紧一松地捏着,而与它相关联的胸口和肠脏统统造起反来,让他狼狈不堪。意识恍惚,冲去卫生间间基本全靠本能,头重脚轻的身体难以平衡,所幸凌慕安扶了他一把,这才让他没有一头栽在地板上。卫生间里,又是吃得很少吐不出东西来,毫无意义的干呕却没办法停止,冷汗一层层地覆在他那惨白的脸上,一旁扶着他的凌慕安也好不到哪里去,小脸煞白,眼眶全红。
“来,慢点,我去给你倒点水喝。”等到这一番折腾好不容易捱过去,他示意凌慕安没事了,凌慕安小心翼翼把他扶到沙发上坐下,起身去倒水,拿杯子的手抖个不停。
“咳咳……”舒灏然靠着沙发,勉强坐好,每次吐过之后他都会舒服一些,接下来只要再
缓一会儿,吃几粒药洗个澡,等到药效发挥作用,他就能继续一天的生活和工作。
不过今天,他估计是别想做任何事了。
“先喝点水,然后量一下体温。”
一杯水,一个体温计,前后递到他的面前,舒灏然老老实实照做,温热的水顺着灼烫干哑的咽喉来到胃里,让肠胃的不适又减轻了一些,而温度计上的红线却很不给面子的停在了386c上,一副幸灾乐祸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安安……”
“是因为我怀孕了对吗?”
不给他开口讨饶或者顾左右而言他的机会,凌慕安深吸了一口气,略带哭腔地问道,舒灏然抬眼看她,看到她通红的眸子里蓄着晶莹,却强忍着,没有哭。
“咳咳……”感冒还没好,舒灏然担心传染给她,也担心这样深更半夜的瞎折腾对她和宝宝不好,于是从沙发边上的手拎包里拿了准备好的口罩出来自己戴上,然后指了指旁边独立的沙发,让凌慕安坐下,“你别急咳……我说会跟你解释……先坐下来咳咳,我慢慢说……”
“……”凌慕安一边生着气,一边又心疼得要命,同时考虑到自己现在不同以往,所以没有反抗,顺从地在离舒灏然算是有点距离的沙发上坐下。
“怀孕和领证的事咳咳,确实比我想的要早些……咳,本来是打算等彻底安稳下来,再做这两件事,咳咳,因为怀孕的这十个月,我本来咳,本来想好好陪着你,比如产检,买些小东西,咳咳,布置婴儿房之类的……”
“不过,小家伙既然这么着急地来了,我还是很高兴的咳咳……虽然不能陪你做那些我想做的事,咳,让我有点遗憾。”
“我最近改变策略,加快了很多事的节奏咳咳……跟你怀孩子有点关系,但最主要的原因咳,是因为我爸那件事,咳咳,我不想他再出事,正好又意外发现了个非常好的切入机会,所以咳咳……”
“都说怀孕的人喜欢胡思乱想,呵
咳,果真没错……咳,傻瓜,你不觉得我因为你怀孕就忽然这样瞎折腾很牵强吗?咳咳,只要继续把你藏好,现在的局面和之前并没有太多区别,咳,不是吗?”
舒灏然的声音闷在口罩里,一边咳一边费力地说着,他的语速很慢,但很连贯,这些说辞是来之前就想好的,因为是事先想好的,所以前后呼应毫无破绽可言。他不会在这个时候告诉她有关重生这件事,这其中有许多原因,但最根本的,是他不想她跟着一起惶惶不可终日。这个死结想要解开何其困难,谁敢跟他说重生前的事都不会发生了,他们的孩子不会有事,他也不会有事,就算有谁这样说了,又要他怎么信?
“……你没有骗我?”凌慕安听完了这些话,将信将疑地看向他的眼睛,看那一潭深邃的沉黑里有没有躲闪,结果那里只有一片宁静的坦然。
不算是骗,为了舒旌宇着想和找到新的突破口这两点都是事实,他只不过隐瞒了说不出口的那部分,而那部分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告诉她。
“事实胜于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