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抱歉我没办法给你太多安慰,不能和你说不会的,那样的事不会发生,可是灏然你要学会放轻松,不要害怕……”
中国,英国。
电话缩短了大洋两岸的距离,这些年他们的关系像朋友也像亲人,那是他母亲的好朋友,是第一个知道他重生的事,相信他且愿意帮助他的人。
“珍,其实经过这么多年,我对死不死已经看得很淡……死过一次的人又活过来,活了这么多年,做了这么多事,如果说非要再死一次,我最多只是觉得可笑和不甘心,并不会觉得害怕。”
“我明白你的心情,今天的事打击了你的自信,你觉得安排好了一切不会出事,但还是出了事,你再次觉得自己即使付出最大的努力,也无法避免一些事的发生,所以又想到了三十岁,想到如果你不在了,小安会很痛苦……”
“是的,你说得对,我又陷进去了,这个问题让我很难受。我觉得自己应该为她做点什么,不能等着她毫无防备也没有退路地在我的墓碑前哭得一塌糊涂,可我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知道会不会做错什么……”
坐在沙发里拿着电话的舒灏然,褪下铠甲,露出了身心上所有的伤痕累累。其实一直以来,他在珍的面前,都不怎么会隐藏内心的想法,那些颓废的、软弱的和不堪一击的样子,虽说和平时在人前摆出来的样子大相径庭,但也是他,是他舒灏然的样子。
“这世上充满了变数,你们中国不是有句俗语叫‘阎王要你三更死,不可留人到五更’吗?其实你、我或者任何人,谁都有可能发生意外,忽然丢下身边最亲最爱的人死在某一天,所以我们就要时时刻刻为他们做些准备,给他们想好退路吗?”珍努力劝说着,希望舒灏然心里可以好过点。
“……那不一样,不一样的。”舒灏然垂下眼,难得显出几分彷徨。
“灏然……”珍在电话那头停了停,有些话说起来容易,但站在舒灏然的立场,想要不以为意实
在太难太难,“有没有想过……问问小安的想法?我虽然和她接触不多,但看得出来,她并不是个时刻需要别人捧在手心里嘘寒问暖的女孩子。”
“她确实不是……”舒灏然低头看着手腕上的串珠,想着当年凌慕安在飞机场还他串珠时的样子,“但这不表示我舍得让她独自承受那样的痛苦。”
“可你又能做什么?难道走到今时今日,你还想把小安推给别人,远远躲开吗?”珍的语气变得有些激动,时间仿佛倒转,转回了那一天,她违背了舒灏然的意思,擅作主张把真相告诉凌慕安的那一天。
“怎么可能……”舒灏然勾起苍白的唇畔,眼前全是凌慕安的一颦一笑,不舍得她难过,自然不会把她硬生生推开,推给别的男人,“珍,我从没怪过你,反而很感谢你,让我诚实地面对安安,度过这些充满美好回忆的日子……我不会把安安推给任何人,只是希望留点可以减轻痛苦的东西给她。”
“可以减轻痛苦的东西?我忽然想到,要不然你写信吧,创建一个eail,把重生的事,现在的事,今后的事都写给她,如果三十岁以后你没事,就当这个eail不存在,如果你真的……我会把这个eail和密码交给她。”
“……这,真是个不错的主意。”
“哦,愿上帝保佑你们两个,希望那个eail最后被所有人遗忘。”
“……嗯,我也希望。”
这是个好主意,事实上从这一天开始,除了躺在医院里无法动弹的那些日子以外,舒灏然每天一封,或长或短地写了两千五百多封eail发给未来的凌慕安。
挂断了珍的电话,舒灏然坐在沙发上沉寂了一会儿,谈不上在想什么,只是觉得很累,意识渐渐有些恍惚,脑海里所有场景和画面都开始变得模糊,昏昏沉沉中,后背的疼痛和精神压力引起的胃痉挛慢慢将他吞没,到了最后的最后,他只无意识地惦记着第一封信该写些什么,其他
的统统化为乌有,变成混沌的一片……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手机的震动声,一下,两下,三下……终于惊醒了他的昏沉,吃力地睁开眼,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了过去,不知道身体是怎么顺着靠背侧倒在沙发上,也不知道手里的手机落在地上已经多久了……只知道他因此耽搁了时间,让他的安安着急了。
“喂,灏然?你没事吧?”电话刚一接通,话筒里果然传来对方焦急的询问,那声音宛若天籁,细腻柔和,又仿佛春日里拂面而过的暖风,带着温和的芬芳。
“安安……”舒灏然依旧侧躺在沙发上懒得动弹,疼痛和疲惫夺走了他的力气,今晚的事有惊无险,比起枪击、车祸,实在算不得什么特别大的事,但对于他来说,却是一次残酷的警告和提醒,所幸现在有了救赎的途径。
“说好回家给我电话的……真的不要紧吗?前面打电话你都没有接。” 凌慕安听着他沙哑无力的声音,一颗本来就提到嗓子眼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