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阿姨……你不要这样,你这样不吃不喝不睡也不说话,我们怎么帮你?”
绝望是什么滋味?一个人如果绝望了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该怎么做才能帮助一个绝望的人?凌慕安他们在医院待了大半天,好话歹话说了一堆,可眼前的中年女人躺在病床上,愣是没有给他们一丝一毫的反应。
李阿姨是北方人,高高壮壮看起来就很能干,早些年跟着丈夫来了南方,在到“安居”之前打过不少零工,什么清洁工、洗碗工、服务生、营业员、保姆……家里人一致说她能吃苦不怕累,性子宽容,没少遇到过挫折,实在想不到她竟然会做出自杀这种事。
说到家人,凌慕安他们在医院里见到了两个,一个是李阿姨的老伴吴建国,看起来老实巴交话不多的样子,一个是李阿姨的小儿子吴宇,染着黄毛打着耳洞,穿得花花绿绿,看起来像个不入流的小混混。据吴建国说,大儿子因为工地出事人还在派出所里,而大媳妇已经拿了离婚协议书上门,回娘家等着他们签字办手续。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遇到这种儿媳妇,吴建国除了叹气之外也没有任何办法,一个好好的家现在搞成这样,也确实令人唏嘘。
经过一上午跟李阿姨沟通无果后,凌慕安他们改变策略,开始和李阿姨的家人沟通,但得到的有用信息少之又少,吴建国说他做人家的门卫,主要上夜班,时间上和李阿姨错开,所以已经有好久没有正儿八经说过什么话了,而吴宇则说他一直觉得李阿姨偏心哥哥,很早就对这个家产生了抵触心理,能在外面玩就在外面玩,大多时候回家只是睡个觉,所以有关李阿姨的事他都一问三不知。
“那你们知道李阿姨七年前也偷过东西吗?”凌慕安看着小本子上寥寥几行字,不觉有些心酸,李阿姨这个家真的不怎么温暖
。
“我们都是昨天才知道的,唉,这都造的什么孽……”吴建国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拿了烟出来说是要出去抽一根。
“我去看着我爸。”吴宇跟着走出医院的走廊,留下了凌慕安、阿胜和林敏三个人。
“两位怎么看?”一直站着的林敏在凌慕安身旁坐下,面色黯淡,一脸沮丧,“看样子很多事只有李阿姨自己知道,但她现在这样,唉……”
“我们得找到一个突破口,不知道现在还有什么事能触动李阿姨,让她开口跟我们说话。”阿胜微微蹙眉,覃凯的提醒他已经收到,并且已经找人去查那个女客人,但现在的局面就算他查出女客人什么所以然,也解决不了问题。“我打算去趟派出所,和吴皓谈谈。”
“……我想留下来继续和李阿姨聊聊。”凌慕安顿了顿之后,对阿胜和林敏说道。
“那好,我带阿胜去派出所见吴皓,小安你留下继续和李阿姨说说话。”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这会儿林敏和他们已经改了称呼,不再那么客套。
“嗯好。”目送阿胜和林敏离开,凌慕安再次走进李阿姨的病房,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握成了拳头。
窗帘是拉开的,午后的阳光正好,病房的条件简陋,但打扫得还算干净,并排一共住了三个病人,李阿姨住在最里面。床与床之间用布帘子隔着,隔出了小小的私密空间,但说话的声音旁边人都能听到,所以有些话说出来要斟酌,凌慕安坐下后并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沉默了一会儿,从斜跨的小包里,拿出了阿胜送给她的那个小沙漏。
“李阿姨,这是三分钟计时沙漏,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等沙漏漏完,我们好好说会儿话好不好?”凌慕安轻轻说着,然后把沙漏摆在床头柜上,看着细沙一点点漏下。
“……”病床上的李阿姨吊着点滴,睁
着眼睛,没有表情,也没有动作,直挺挺躺着,已经躺了许久,凌慕安猜不出她在想什么,一个她不了解的陌生人,可以想太多太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阿胜是对的,没有突破口一切都是白搭,李阿姨是整件事的关键,他们晚了一步,如果昨天下午就见了李阿姨,说不定已经拿下了全部真相。可惜没有如果,面对眼前的难题,凌慕安试着代入,她问自己,假如自己确实偷了东西会不会这么绝望,说到底不是杀人不是放火,偷东西虽然不光彩,但为了自家儿子也算情有可原,为什么会闹到自杀这么严重?李阿姨的绝望到底源于何处,凌慕安始终觉得这条线说不通,李阿姨偷东西的可能性不高。
连家里人都不知道的事,她到底怎么样才能知道?眼看着沙漏已经漏到了边缘,三分钟就这么过去了,凌慕安脑子里想了许多事,但所谓突破口还是没有找到,她不禁有些着急,毕竟时间不等人,无论是帮“安居”,还是帮李阿姨,都不能再拖下去了。
着急间一个恍惚,耳边传来舒灏然的低唤,凌慕安惊讶地抬起了头左右张望,却没有看到心心念念的人。舒灏然不在,没给她回复,没跟她联系,非但如此,还有可能出了什么事,她像是忽然失了重要的力量,有点泄气,心里难受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