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慕安一早起来就看到了讯息,她知道赵婶是谁,知道赵婶对舒灏然来说是什么样的存在,知道这一下打击有多沉重,知道舒灏然昨天还在医院身体根本就没完全恢复……她知道很多,却唯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怎么帮他,怎么安慰他,怎么让他不要那么难过。
她回了讯息,一条又一条回了许多条,但舒灏然的头像一直是灰色的,她再三犹豫后实在忍不住拨通了他的电话,但电话关机,联系不上,她只能继续干着急。上午主办方安排的景区游玩活动她自然再无兴致,简单跟王院长说了身体不适,就打电话给了公司,让提前派车接她回去,司机看她脸色不好,以为这次活动她的表现不佳,就左一句右一句地安慰她,她也没办法跟热心的司机解释什么,只好有一句没一句地应和,尴尬了一路。
回到公司,她火急火燎地去找阿胜,路上就通过电话,阿胜说也联系不上舒灏然,只收到消息让他调查火灾的事。凌慕安很害怕,怕得浑身发抖,没跟办公室里任何人打招呼,甚至手里的东西都没放下,就直接拎着包冲进了阿胜的办公室,然后连口气都没喘,就问情况怎么样了。
“就目前我哥那边的调查结果来看,应该是电路老化引起的火灾,是个意外。”阿胜的样子看起来也不好,面色发白,眼底有些暗青色,“但我觉得舒少可能不会信……总之,我已经拜托我哥继续调查一些细节了。”
“……”凌慕安咬了咬嘴唇,把手里的包放在地上,在阿胜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其实天灾也好人祸也好,都不是最可怕的地方,最可怕的地方是……恶没有恶报,善没有善终。”
“你,想说什么?”阿胜略微皱了皱眉,一时间没有听懂凌慕安深层次的意思。
“我担心,灏然会因为这些事,渐渐失去内心的善意,疯狂而不择手段地报复白萍他们,变成……和他们一样可怕的人。”凌慕安半垂下眼,看向死死握在手里的手机,她在等他的消息,哪怕一句话也好。
“你说得对……”阿胜顿了
顿,轻轻叹了口气,随即又扯了扯嘴角说道:“不过都是有血有肉的人,我们也不能对他要求太高,他已经把自己逼得很紧,我觉得现在我们与其跟他说大道理,劝阻他压抑他,不如就陪他疯一下,中国不是有句古话叫舍命陪君子吗?呵,用在这里刚好合适。”
“舍命陪君子……”凌慕安低低重复着阿胜的话,忽然间就有了另一番感悟。
一直以来,她循规蹈矩,崇尚道德品质,辩得清是非黑白,看得清善恶伦理。赵婶出事,她首先担心舒灏然吃不消这样的变故,身体会垮,之后害怕舒灏然想不通钻牛角尖,走向极端。如果不是阿胜说了这番话点醒了她,她极有可能会打着道德的旗号,自以为是地为他守住底线,让他正直让他善良,让他明白善恶终有报、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没有到的大道理。
大道理谁不会说,我是为你好谁不会说,但真正能有几个人可以体会,在他所有沉默中的歇斯底里和痛不欲生?
无论如何我都陪着你,这么漂亮的话是她说的,但在关键时刻,她还记得多少?
“就像孩子受了委屈,我们应该让他好好哭一场……”凌慕安眼眶微红,声音微微哽咽,一瞬间仿佛走进了舒灏然的心里,看到了那里的满目疮痍,“不是恶声恶气地呵斥他不许哭,而是抱着他对他说想哭就哭吧……”
“小安,你真是个聪明的好女孩~”阿胜微愣,跟着体会她的比喻,然后轻笑,为舒灏然感到高兴,“不管怎么样,先等他开机,看到我们发的消息,他应该会回复,等联系上了,再看下一步该怎么走。”
“……嗯。”凌慕安点了点头,眼下千头万绪,但能做的也只有等待。
结果这一等,他们整整等了两天。
舒灏然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而覃凯的手机虽然没有关机,但一直没人接听,跟着吃不好睡不着熬到心力交瘁的凌慕安,终于在第三天下午收到了舒灏然的一条回复,回复的内容很长,跟她道了歉,说一直忙着给赵婶办身后事,手机没有充电所以没有联系,又说
事情忙得差不多了,后天下葬,下葬完就会回来。
【我能给你打个电话吗?】凌慕安的手指微微发抖,几个字打了半天才发出去,讯息里传递的镇定冷静再次让她心疼得无以复加,她想听听他的声音,想要确定他真的没事。
【等我回去再说吧,现在不太方便。】舒灏然的回复很快,用语柔和委婉却也是拒绝,隐隐的失落在凌慕安的心口蔓延,但她暗暗提醒自己,现在不是软弱的时候。
【嗯好,我等你。】故作轻松的语气,这一次她要比他更加坚强才行。
哗啦啦。
舒灏然把手机放进口袋里,不以为意地冲掉了马桶里浮着红血丝的呕吐物,然后用冷水洗了把脸,对着镜子又一次挺直了腰背,走出卫生间,迎面看到了等在外面的覃凯。
“少爷,你必须去休息一下。”覃凯比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