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慕安!找你半天,坐在这发什么呆啊?难得出来玩~”
“有点累,休息一下,你们先去玩,我待会儿过去。”
游乐场的长椅上,看上去十七八岁的年轻女孩静静坐着,初春的季节,她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外面是件宽松的浅灰色毛线外套,下面是深色毛呢裙、打和一双帆布鞋。她的眉眼恬静,透着淡淡的安宁,长长的头发扎成了马尾,垂在脑后,斜斜地刘海遮盖着些许光洁的额头,十分整齐。今天是周日,她和几个好朋友约了来游乐场玩,玩着玩着,她就走到了这里,坐了下来,看着不远处的旋转木马,微微出神。
那个旋转木马已经停运了,据说因为时间太长,设备太旧,准备拆了重新换一个。女孩看着定格在那里的旋转木马,轻轻勾着唇角,时光匆匆倒转,仿佛又回到了八年前的那一天。那个时候,这个旋转木马还很新,因为是从香港购买过来的,所以是整个游乐场里最贵的项目,音乐在耳边轻轻响着,她仿佛看到了自己坐在旋转木马上笑着的样子,还有身旁那个男孩笑着的样子,耀眼的光芒覆盖在他身上,勾勒着那些和煦温暖的线条,让她不敢看他,又忍不住看他,担心他,关心他,相信他,想念他……
据说华丽的旋转木马,其实是一个残忍的游戏,意味着永远的追逐和永远的距离,那种互相陪伴一起飞翔的感觉不过是种错觉,转啊转的天堂,终究会停下来,而停下来之后就是各自的离开,咫尺天涯。
“舒灏然……”
默念着那个男孩的名字,凌慕安抬起了手,迎着阳光看了看手腕上的木头珠子。六颗珠子,不同的颜色,有些粗糙陈旧,但这是他送给她的礼物,说是很重要的东西,属于他过世的妈妈的东西,她不知道这样贵重的礼物意味着什么,因为她从来不是他的什么人。
还记得在那次游乐场告别之
后,长长的八年里,他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他都显得无比疲倦,脸色和唇色都是苍白的,偶尔揪着心口的衣服,看起来很疼,但他从不喊疼,只会轻笑着要她陪他一会儿,然后靠着她,不知是难过还是难受地闭着眼睛,什么也不说,他不说,她也从来不问。
不知为什么,每次听到他喊她的名字,她都觉得在名字后面,他还有许许多多的话要说,但他每次都只是拖了个长长的尾音,然后轻轻地笑,就结束了。她不敢问他,怕他不高兴,怕他嫌烦,覃叔叔的话始终在她脑海里盘旋,让她不由自主地卑微,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她妈妈在舒家的厂子里工作,她和妈妈差点无依无靠地被人逼死,是舒家给了她们好好生活的机会,是舒灏然对她的好……
所以,她一直把他当做自己和妈妈的恩人,直到渐渐长大了以后,当她也会因为听一首歌而默默流泪的时候,她开始意识到那个男孩对她来说有多重要,简直如同刻在骨血里,让她不断不断拿来跟周围的男孩子比较。高一时向她表白的学长不如他好看,同桌偷偷喜欢的男孩不如他温柔,篮球场上的校草不如他稳重,学生会会长不如他亲切……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在她眼里,再没有男生比得过他,就算再好再优秀全校的女生都喜欢,在她这里,都是三振出局,半点悬念都没有。到了这个时候,再说什么恩人,未免就太矫情了,不知不觉地,一生中最美好的年华,就这样悄悄守着心里的他过去了,想想也挺奢侈的。
“小安!快点快点,那边摩天轮要开始了!快点一起来!”
一边向她跑来一边喊她的女生叫张璐,个头不高,很聪明,很活泼,成绩也很好,是她初中时的同学,现在两人就读同一所高中虽不同班,但关系还是非常好。
“嗯,来了~”
她们初中在一个
班,不过因为身高的原因,张璐坐第二排,她坐第六排。原本依着她偏内向的性子,是绝不会和隔得那么远的张璐成为朋友的。但在第一天,老师让每个人到讲台上做自我介绍的时候,她听到张璐说:
这样的自我介绍显得有些傲慢,因为很少有人在介绍自己小学的时候,会把班级说出来,但众所周知,市第一中心小学是全市最好的小学,而一班又是最好的班级,同时张璐说自己是班长。很多同学在底下交头接耳,觉得张璐这是要告诉大家,她是多么优异,多么了不起,像只骄傲的孔雀,立时失去了许多人的好感,但凌慕安却如遭雷击般抬起了原本低着的头,看向讲台上的矮个子女生,瞬间好感倍增!
因为在她对舒灏然为数不多的了解中有一条,他也是那个学校,那个班的。
于是,她鼓起了有生之年最大的勇气,主动找了张璐,问起了舒灏然,然后羡慕且嫉妒地听张璐说着有关舒灏然的这样那样,那些她奢望不来的相处和共同度过的时光。可以说,她最初接近张璐的出发点并不好,但在相处的过程中,她越来越喜欢这个女孩子,喜欢她的古道热肠,喜欢她莫名强烈的责任感,喜欢她的果断大气,喜欢她的聪明活泼,喜欢她的独立坚强,当然,也喜欢她耐心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