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舒灏然又暗中观察,虽然没有亲眼看到孙泽把五千块钱退给舒易辰,但自此除了上课以外的时间,那三个人都在他身后一米远的地方盯着,直盯到放学,盯到他跟覃凯一起上了自家的车。
“少爷,那三个人到底怎么了?”覃凯不止一次不解地问他。
“做我的保镖啊~”舒灏然笑着说,略微带着得意。
老爷子给了他钱,让他花钱消灾,摆平了这件事。
舒灏然很开心,觉得自己这件事做得漂亮,不但解决了自己的危机,还顺便给了舒易辰一个下马威,让他吃了个瘪。这几天他在学校,时常能看到舒易辰状似无意地经过他们这层楼,也能感觉到舒易辰默默看向他的目光,带着凉飕飕的寒意。大多时候,他都假装没看到,偶尔也会恶作剧般故意把目光对过去,然后就会看到舒易辰赶忙瞥开视线,匆匆消失在人群里,显得有些狼狈。
“好了,明天开始期末考试,大家争取考个好成绩,那么下课。”
这样一来二去,时间过得也快,转眼就到了期末考试的日子,等考完试学校差不多发发成绩,讲讲试卷也就放暑假了。等放了暑假,被揍被救这件事是不是就算从他的生命中消去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他以后是不是也可以用类似的法子,挽回一些什么,扭转一些什么,不用那样悲催aga了?
“少爷!少爷!”舒灏然正想着,就看到覃凯在教室门口喊他。
“怎么了?都说了在学校不要喊我少爷!”舒灏然避开同学的目光,连忙收拾了书包,跑到覃凯身边。
“出事了!”覃凯脸上全是汗,像是一路从哪里跑来找他,“孙泽他们出事了!”
“嗯?什么?”舒灏然一愣,笑容僵在了嘴边。
孙泽三人出事了。
那三个小混混在不知名的巷子里被打得很惨,据说非但不能顺利参加小升初的考试,整个暑假也都要在医院里度过了。说起来
,这是件大事,但在学校里并没有引起轩然,毕竟孙泽他们打架惹事没什么稀奇,所有人都觉得这根本是今天明天迟早一天的事,而全校师生又忙着期末考试,没人会多关心他们,只有舒灏然隐约意识到,或许对方还没有放弃。
但这一次,他已经没有机会和时间再观察、纠结或者准备,只能忐忑不安地格外小心,每天学校和家两点一线,不去任何地方,总是跟同学或覃凯在一起,不让自己落单。
可是,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或许,他一开始就高看了自己“深思熟虑”的谨慎。
那一天,是放假前的最后一天,舒灏然轻而易举拿了语文数学两门满分,成功超越班长,成为全年级第一。这是件令人愉快的事,老师宣布放假后,他背着书包走出教室,一如往常般跟覃凯一起回家。家里的车就停在校门口,他和覃凯聊着考试的内容,以为这一天也会安稳地过去,以为孙泽三人被打只是个巧合,以为是他多虑了,自己吓唬自己。
然而,变故在瞬间发生,快到谁也来不及反应!
“阿凯,你不觉得你们老师整天是挺着肚子走路吗?哈哈,太搞笑了,像这样……”说着考试,说着老师,舒灏然抱着顽劣的孩子气,身体后仰,肚腹前挺,模仿着覃凯班主任走路时滑稽的模样,然后一道灼烈的剧痛穿透了他的身体,他的身体一颤,失去了平衡和力气,彻底后倒,倒在了地上!
“少爷?!”
“啊?啊啊啊!”
“天哪!出了什么事?!”
先是覃凯的惊呼,然后是周遭同学的惨叫,以及门卫、老师和其他人杂乱的脚步声。他躺在地上没办法呼吸,白色的夏季校服上,血红的颜色在迅速蔓延,有什么射穿了他的左肺靠下的位置,如果不是他忽然想起来模仿那个老师的样子,或许子弹射穿的就是他的心脏!
很痛。
眼前的一切渐渐变灰变暗变黑,肺部的血从喉咙
里呛出,他在痉挛,在抽搐,巨大的痛苦无法言说,将他淹没,却又无力挣扎,脑袋里忽然电光火石般闪过许许多多的片段……
……
……
那些他曾经或多或少看到,却因为舒易辰几句搪塞,从不曾放在心上的片段,莫名其妙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涌出来,涌到他的面前,让他心灰意冷。
“快点!快进手术室!”
“贯穿枪伤,子弹不在身体里。”
“左肺下端实质性撕裂,有血气胸症状,前后两根肋骨骨折……”
“孩子还小,抓紧时间。”
“手术刀。”
“止血钳。”
“纱布……”
无影灯那么亮,毫无知觉的舒灏然半睁半阖着眼,喉咙里插着管子,靠仪器支撑呼吸。隐约间,耳边传来忽远忽近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也能看到光,他知道自己没有死,不会死,他逆转不了的“过去”,舒易辰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