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冕唇无血色,却还是强撑着对拘谨的钟肃道:“钟城主,姜师弟的情况特殊,还请城主见谅,原谅他这一次。”
钟肃立刻回道:“这是自然,昨夜只是天气突变,不小心破坏了城主府罢了,老夫已经让人去修缮了。”
柳冕点点头:“麻烦城主了。”
熬好的药被侍女端进来,沉月正准备扶柳冕起身,燕灵突然从门外跑进来,眼中全是对沉月的排斥与怒意。
沉月挑了挑细眉,自觉地走到一边。
燕灵瞪着她,恶狠狠道:“是不是为了保护你,我师兄才会受伤。”
沉月并未接她的话,因为无论说什么,都会被燕灵曲解,还不如当个哑巴。
而燕灵已经完全不管不顾了,她昨夜被子桑祁逼着窃取仙器,高悬的心还未落,便又听说大师兄身受重伤。
急不可耐地过来后,却又看见这只卑贱半妖与大师兄靠得极近。
无论哪件事都能让她心底恶意翻倍。
“你以为不说话我们便不会追究了?”燕灵扬起下颌,高傲道:“别以为白师兄救了你,就可以肆意妄为。剑试大会过后我们便会离开,而你是半妖,绝无可能与随我们回玄天仙宗!”
对于她的咄咄之词,沉月懒得反驳,她从未想过再回玄天仙宗。
她颔首敷衍道:“你说的对,我的确不会随你们去玄天仙宗。既然你想照顾柳仙君,那我先走了。”
沉月带上兜帽,毫无留恋地离开。
燕灵盯着她纤细的背影,咬牙切齿。
这只该死的半妖,竟如此小瞧玄天仙宗!
身侧传来咳嗽声,她这才压下所有思绪,眼眶聚起泪珠,转身去搀扶柳冕,“大师兄,你不该为了救那个半妖而伤了自己,根本不值得。”
柳冕虚弱道:“与阿杳姑娘无关,你也不许再拿这件事情责怪阿杳姑娘了。”
燕灵攥紧拳头,委屈至极。
都这种时候了,大师兄为何还在护着那只半妖?
因为昨晚狂风暴动,城主府被摧残严重,树木被硬生生拔出东倒西歪,房屋也破损严重。
沉月沿着青石路回厢房,却不想遇见了钟檀香。
她仍旧笑意盈盈,像是不知昨夜之事,“阿杳,过两日便是琳琅城的簪花节,你可想去瞧瞧?”
府中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城主都差点遭遇不测,按理说,身为城主独女的钟檀香不可能不知道。
可她依然笑语嫣然,视周围修缮房屋的下人为无物,甚至对她这个外人的态度都要比对钟肃亲近。
思绪千千万,沉月面上却没有展露丝毫,她装作思考的模样,唇边漾出笑意,“正好我还没有见过琳琅城的其他地方,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钟檀香柔柔笑着,亲昵地上前挽住沉月,又拉着她聊了许多趣事。
其中就有关于簪花节的。
沉月方知晓,簪花节同现代的情人节,互相有情意的男女都会在此日表明心意。
簪花节当日的琳琅城,可谓是姹紫嫣红的一片花海。
喜庆且浪漫。
沉月随钟檀香在长街逛着,大多时候都是钟檀香在讲话,说的皆是簪花节因为表心意而发生的事情。
路过一个香囊摊铺时,钟檀香突然停下,她抚过香囊,笑意愈发温柔。
摊主认出钟檀香,吆喝声突然滞住,他假笑两声,试探道:“钟小姐,可是要买香囊?”
沉月拿出灵石,问:“多少灵石?”
摊主小心翼翼看了眼钟檀香,“既是钟小姐,那便不要灵石了,您随意挑便行。”
别把他的摊子掀了就行。
钟檀香笑意未减,摇摇头,“只是想起了些往事罢了。”
她放下香囊转身离开,沉月放下一枚灵石,才跟上去。
沉月看出钟檀香有心事,却不好随便问。
她们路过许多成双成对的男女,如枝头啼叫动听的鸳鸯。
终于,在沉月耐心即将告罄时,身侧响起女子略带忧伤的声音:“我父亲与母亲是青梅竹马,他们从小便互许终身。那时父亲还不是城主,但是我们生活的仍旧很快乐。”
“母亲很喜欢簪花节,因为父亲就是在这一日向她提亲的。自父亲做上城主之位时受到城民夸赞,但不知何时——”
钟檀香语气变得低落,像是在压抑着什么,“——父亲变得急功近利,他利用灵器与仙器取得修仙宗门的庇护。”
“但灵器总有取完的那天,琳琅城也会变为凡人城,母亲开始常常与父亲吵架。那时的我还小,只知道他们对我的关注变得很少很少。”
“我便苦习琴棋书画,母亲也会在这时夸上我两日,我逐渐习惯这样的日子,直到那年簪花节……”
钟檀香嗓音哽咽,说的断断续续。